卫祁在沉默一瞬,低声?道:“那小道便不走。”
“你”
见台下这人言语固执跟自己那女儿竟是如?出一辙,乔恒几乎是气急攻心:“好,不走是罢!”他大声?道:“来人!来人!”
李秀色几人眼睁睁瞧见厅内登时聚集了数人抱着棍子气势汹汹,当即道:“国公爷这是要做何?!”
乔恒并未理会他们,只对着下人们冷声?道:“愣着干什么?打啊!往死?里?打!打到他自己愿意滚出去!若打死?了还不出去,那便将尸体拖出去!”
下人们面面相觑片刻,瞧见堂上老爷震怒,又瞧见另一边的广陵王世子只在慢悠悠喝茶,一幅坐观看戏的模样,就这个爷都没插嘴,想?了想?,便安心地举起棍子朝着那道士挥了过去。
“不行!”道灵当即大喝出声?,眼见着要扑上去阻拦,却被三五个人齐齐压制了住,饶是他有?些身手,一时也难以抽身。
卫祁在站在原地,第?一个下人的棍子朝着他肩膀便挥了下来,“砰”得一声?,他身子狠狠一颤,肩头?原本便有?的伤处顿时自衣襟溢出血来,却是动也未动。
其余的下人见状,更是一个接着一个,朝他猛然?狠打了过去。
“砰”
有?人自右膝一记,卫祁在登时单膝朝前?弯下。
下人似是也越打越兴奋,争先恐后?,对着他左膝后?又是猛然?一记,他另一条腿便也受力?朝前?一屈,整个人都于厅间跪下。
卫祁在身子不稳,以手撑地,欲起身,背后?却又被人重重一砸,嘴里?顿时猛地呛出一口血来。
乔府下人将顾隽几人拦得死?死?,只能看着干着急,见卫祁在面色愈发苍白,嘴角的血痕也触目惊心,近乎央求道:“国公爷!收手罢!卫道长先前?便有?伤在身,你这般下手,当真是要他性?命!”
乔恒却并未理他们,只是盯着卫祁在看。
后?者此刻已被打得趴扶在地上,似乎也感应到他目光,一双手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地抓于地面,极为艰难地以手掌撑地,慢慢地将自己支撑了起来,虽是依旧跪于地上,背脊却挺得极直,抬头?对上堂上那人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不走。”
乔国公心中的气似乎更浓,大声?道:“好,好好好。给我打,继续打!”
棍棒如?刀尖砍肉,撕裂卫祁在身上一道又一道原本便有?的伤口,又打出新的伤口,分不清哪道血是新的,那道血是旧的,唯有?他的身子是至始至终地挺直的,一如?神情的坚韧。
“走不走?”
“不走。”
砰!
啪!
道灵也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将身旁阻拦的下人一个个打开,朝着师弟奔去:“都住手!我、我们走便是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便要死?了……”
李秀色眼睛红红,瞪着面前?拦着自己的几个下人,咬了咬牙,忽而从腰间悄咪咪地摸出什么,对着一个手握着棍子,而那棍子将要落在卫祁在头?上的下人腿间方?向轻轻一摁,一道银针便直直飞速刺了过去。
只听那下人登时“哎哟”一声?,手里?的棍子瞬间掉落,砸在另外一个下人的脚上,此起彼伏的痛呼声?顿时打乱了原先的场面。
道灵趁机一把?将卫祁在抱住,后?者似乎强撑着最后?一股意力?,却在他上前?时再也支撑不住,朝他怀中栽晕了过去。
乔恒道:“谁?谁动的手脚?”
这乔国公是个聪明人,见下人异常,并非不知是有?人使了暗器,但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
没等?他转头?,也没等?李秀色主动开口,那边厢的广陵王世子已经慢悠悠地道:“是我。”
李秀色下意识朝声?源处看去,方?才这么久她都险些忘了这个骚包,他从进门就开始喝茶,也不知道这茶有?什么好喝的。
乔国公眼皮子更是跳了一下。
其实他方?才早就留意到了那李家小娘子的动作,只是他着实也想?不到,这小世子能好整以暇地看这半天热闹,就是那道士被打成那般也没动一下眉毛,刚开口这第?一句正儿八经的话,竟是在为那其貌不扬的小娘子领了这一暗算的锅。
乔恒也无?意拆穿,开口道:“世子这是何意?”
“我瞧着也该打够了,你堂下这位多半是未来阴山观的下届掌门,再打,将人打死?了,那道观来找麻烦,乔国公也难免棘手。”
广陵王世子道:“我这么讨厌道士的,也还没将人打死?呢。”
乔恒闻言一怔。
他扭头?看去,那姓卫的道士此时正趴在另一道士的怀里?,双目紧闭,想?来是被活活打晕了,瞧着胸口仍有?起伏,倒是还留了命。
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有?些复杂,方?才是在气头?上,也确实是想?看看这道士的本性?,寻常人挨不了几棍便定会求饶,未曾想?他心志竟这般坚定,他对乔吟当真已情深到此般地步?
不过那又如?何?阴山观的下届掌门……
既是掌门人选,更无?娶妻生子一说,他堂堂国公府上的千金,胤都城中娘子榜上生得最上乘的女儿,难道要为这种?人守一辈子活寡么?!
思及此,乔恒道:“我瞧着他的性?命未失,是我下手太重,世子将人领回去便是。”
李秀色闻言,忙插嘴道:“他定是要领走的,但我们还要带走一个!”
乔恒皱眉,瞧见广陵王世子对这小娘子所言似有?默许之?意,便道:“世子,此乃我乔府家事。”
颜元今道:“我知道,我管不了你府上的事。可我是什么人?”
广陵王世子托起腮来:“脾气不好,惯会颠倒黑白,御前?告状的坏人。”
“卫朝有?令,其一,阴山观为朝中行事,观中之?人虽不为官,但乃圣上亲许,加以厚待,不可擅伤。其二,胤都家宅,虽各有?主,可宅中性?命,皆要按律、按法,不可随意处之?。乔国公身居高位,一欲杀道、二欲杀女,我若带上这道士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去参你一笔,结果会如?何?”
乔恒听得哑口无?言。
李秀色更是目瞪口呆。
……这骚包当真是了不起。
颜元今起身:“打也打够了,看得我都倦了,该将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