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剑乃峨眉上品至尊之?材,剑身如蛇可硬可软,韧性极强,才免遭断折之?灾。
颜元今啧一声道:“这么难缠。”
卫祁在上前相助,拂尘柄身一分为二,自中飞出桃木小剑,与乔吟所弹出银针一同向飞僵袭去,却无一不若打?在钢身,又折返了回来。
他下意识皱起眉头,难怪说飞僵戾重?,百年才可出一尊的至凶之僵,除了不惧阳光百步吸*精上天入地,竟还能?练个钢铁不破之?身,旁的僵至少被打两下还能受击吃个痛,这位怕是除了道阵,没什么能?制得?了它。
飞僵似是丝毫对其余几人不管不顾,只一心盯紧颜元今,于此时长甲朝前欲刺,后者身法敏捷,左闪右躲,并未主动出击,只凭借极好轻功游走?,似存心要与这僵尸玩一出猫捉敏鼠的戏码。
卫祁在看?在眼里,忽意识到什么,低声道:“世子有意吸引它注意,眼下时机正好,趁它不备,待我先布阵,几位牢记阵咒,看?准阵眼!”
说着,他迅速翻身上前,立于那飞僵后方两步远处,拂尘高竖,以手立诀,嘴唇急动,口中沉声速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化金木水火土,立五阳腾腾之?”
“缚鬼邪,镇妖魔,罩金钟,困人间!”
“立罩飞僵,速困林间起!”
话音落,拂尘银丝漫天起,携卷狂风朝飞僵袭去,卫祁在再高声道:“世?子,避!”
颜元今早有准备,纵深一跃出之?时,阵法光圈便?速如巨钟金箍兜头向飞僵罩下,只一瞬间,狂风呼啸间,无数根银丝将它层层包裹。
李秀色、顾隽乔吟三人对视一眼,分立三方阵眼,心中也?默念咒语,犹如上次于顾宅之?中迅速变换身形,手中武器钩住银丝,使之?在飞僵身上不住缠绕。
颜元今于最后一端,今今剑用?力一扯,五阳阵瞬间得?立,阳气于不同方位瞬间渡出,如建牢笼,将飞僵牢牢困于其中。
林间便?于此时,忽响起飞僵一声低笑:“没曾想,你们竟还留了这一手。”
它似乎试图简单挣扎一下,但未能?动作,便?道:“不错,是个好法子。应锦该深感荣幸才是。”
它音色中始终带着淡淡的自嘲,令卫祁在眉头一皱。
很是奇怪,饶是荫尸当初,也?是先于阵中极力反抗,怨气大发,无尽嘶吼,可这一次的阵,他们已做足了对应准备,却似乎极为平静,甚至意外顺利。
卫祁在不敢掉以轻心,只盯着那双漆黑的眸子,与之?对上,忽而?心中一跳,似意识到什么,有些意外,却又不明白?为何,只低声道:“……你本身便?未想逃,是不是?”
“在钱家,你掳走?庄娘子时,大可以现身与我们相斗,即便?因我几人有符在身使你不可吸□□*血,但单凭你能?力,或也?能?大伤我们锐气,甚至夺去一尸半命,但你没有,你只是施了幻境,将我们困于其中,以耗时间再得?去客栈救走?白?僵。”
“你事先又在荒田土屋布下诡异亮灯读书之?幻景,待我们一出幻境,引我们过去,是想让我们抽丝剥茧,寻着线索,晓得?飞僵便?是你江照。”
“朱娘子是你要杀的最后一人,你杀完她,便?打?算就此收手。你今夜至始至终便?只有三个目的救下白?僵、折磨钱庄氏、以及将她折磨至死后了结心愿待我们来抓你。是也?不是?”
“只是你没想到我们会来得?这么快。你虽手上因符受过伤,但并不影响你自身戾能?,你若是想,方才应该有许多可致我们于死地的机会罢?可你依然都没有真正出手,只是周旋了两局,眼下便?束手就了擒。”
连声逼问完,众人纷纷怔住,颜元今率先嘶一声:“我说为何方才同我追逐打?闹得?厉害。”
他抬未持剑的那只手摸了摸臂上上口,指腹捻血,眉头先皱了皱,方抬眼嗤道:“除了给我这一下。你至始至终,便?是在陪本世?子玩?”
飞僵轻笑:“几位瞎说什么,应锦不逃,只无非是躲不过这阵罢了。”
卫祁在定定看?它,沉声道:“江照,你对我等都能?如此心软,不存害人之?心,为何非要那些人杀干抹净?”
“你生前应当从?未杀生过?你天性心善,怕是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死后何至于此?”他厉声:“即便?庄娘子对你做过什么,那是她的罪过,天地自有律法,你又为何非要将其蹂*躏成这般?”
此言一出,分明飞僵一动不动,表情也?无任何变化,可众人皆觉得?他那一双柳叶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如同冰窖。
“何至于此?”
它终于出了声,却仍算平静:“因果报应罢了,是他们应得?的。你说天地有律法,只是可惜得?很,我早便?不信天地了。”
“江照。”卫祁在道:“你恨他们什么?恨他们高高在上却横行?作恶,恨他们家财万贯却不肯帮扶。有人言你临行?赶考前,曾去找人借钱,找谁?是不是便?是你这段时间所杀之?人?钱有来、王五……这些人你一一找了过去,他们是你唯一的希望,却无一人理会你,甚至言语轻慢你,你才因此怀恨在心,是也?不是?”
“你如今看?着他们每一个人对你下跪求饶,心里很痛快罢?可你却还是生生吸干他们的血,是恨不能?让他们永生永世?跪着?江照,飞僵虽有设幻境之?能?,可你能?这般如鱼得?水,可否想过,是因你自身心魔太重??”
飞僵忽而?低声咯咯笑起来,这一声更显他嗓音尖细:“公子说得?没错,我心里痛快得?很,见他们一个个诚惶诚恐地朝我磕头,口口声声喊我‘江大哥’、‘江公子’、‘江状元’,从?未有过的待遇,那头磕得?又重?又响,真真是好听得?很。”
卫祁在低吸一口气:“那钱庄氏呢?钱庄氏又如何让你这般?”
李秀色于这时高声道:“她逼你做了面首,是不是?”
众人怔住,飞僵的身子更是一颤。
李秀色紧盯着它:“你同意了?”
“没有。”
“你同t?意了。”
“我说没有!”
骤然一声大吼,原本平静的阵圈猛然剧烈颤抖起来,阵眼几人纷纷被震得?胸前一痛,卫祁在面色一变,忙抬手于怀中再掏几张符纸,飞与阵中上空,口中急速念诀,方将震动暂压下来。
飞僵的情绪似一瞬撕裂崩溃,又于下一瞬迅速沉寂,它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法阵便?也?重?归平静。
“她羞辱我。”阵法中心,忽然传来哽咽的声响,好似在哭:“他们为何要羞辱我呢?我江照一个读书人,十几年来从?未做过坏事,不过是贫贱了些、痨病了些、无用?了些,为何要羞辱我呢?”
过往 你现在不过是条没饭吃的狗,到底……
似被揭开难以启齿的?伤疤, 飞僵此一瞬万般悲彻。
“娘子说得没错,”它幽咽完,忽而低低道:“我是做了旁人的?面首。”
李秀色忍不住愣了愣:“你……”
林间?声音虚空缥缈, 它方才还是在哭, 此刻却犹如在笑:“你们应当都晓得, 应锦生?了条贱命。”
“三?岁时?,父亲在山上?做话被山石砸死?,六岁时?,母亲因病去世,我遗了她的?病情, 落了病根,常年咳血, 病病殃殃, 因那副病躯做不得活, 便?无立身之本, 每日苟活于那破屋中,怕冷、怕饿、怕病时?无钱买药,怕雨天屋顶漏风……但我依然活了过来,不会在那些嘲讽我贫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人活一世罢了,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
李秀色道:“我知道,你心中有信念支撑,想做官, 改写命运, 出人头?地。”她顿了顿:“以你的?才学,确实可以,以你的?心性, 或还能当个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