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到伙计终于将新?酒取来?,郁青脚步未动,直接将壶召到窗边。

他捏着壶把,一眼月亮,一口灵酿,沉默不言。

不该再喝下去?的?。一个声音在青年心底轻轻地说。你已经从天一宗离开了,过?往种种便该被遗弃埋葬起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可是、可是

郁青意识到,自己又?开始哭了。原先还有几分压制的?心思,可四下静谧,隔绝声响的?法阵笼罩整个房间。不会有人听到,更不会有人看到。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抽噎声再也?抑制不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呜、呜呜……”

他面前已经没有天机镜,拿着酒壶的?手却依然在颤抖。没一会儿,连身体滑落下去?,整个人都跌在地上。

像是孩童时被族叔责罚,难过?又?羞耻地藏在小院的?柜子里。一直到阿娘将门打开,夕阳的?光照从外间透了进来?。阿娘温柔地摸一摸他的?面颊,说:“阿青,我给你煮了面,来?吃吧。”

后?来?阿娘走了,再也?不会有人给他煮面,不会在他难过?时关怀、在他受伤时担忧,更不会……

一个字眼在他心脏中跳动,跃跃欲试想要?出来?。郁青已经将它按住一次、两次,他不愿去?想、不愿去?信。已经错过?的?人,做过?的?事,难道还能重来?。

都说覆水再难收啊。

然而,然而。

盛着酒意,盛着月色,盛着青年的?苦闷郁郁,蒙在答案上的?那?层纱终是越来?越薄。再一杯灵酿浇下去?,字眼便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似乎是“爱”。

郁青浑身一震,像是惊惧一样站了起来?。他双腿不稳,连这么一个简单动作都做得踉踉跄跄,人直接撞到窗台上。

痛意让青年的?神思清晰了一瞬,他咬着牙、浑身紧绷地望着自己原先坐的?地方,也?望着那?壶倒在地上、正在潺潺从壶口流出的?酒水。不对,哪里都不对,自己虽然喝了许多,却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

竟然会觉得邬九思爱他。

“可他在意你,看重你,待你好过?太清峰上所有人,在以为?你出事时宁可自己折在召问上也?要?知晓你的?安危。”

一个声音在郁青心里说。他听着,本能地反驳:“这是因为?他”

声音便道:“好人?阿娘也?是好人,阿娘也?会在有鸟撞在院中树上时难过?一宿,会为?它包扎看它飞走。可你难道要?说,对你好,也?是因为?她心善?”

郁青喃喃:“她是阿娘啊。”

声音反问:“九思难道不同吗?他与你同样是至亲,你们是结过?契的?道侣。”

郁青:“……”

声音又?道:“他与你同拜天地,同拜两位尊者闭关的?山峦,同拜彼此。”

郁青依然:“……”

声音断然:“他分明就是”

“……”郁青低声讲话,“他是好人,所以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去?和他结契,他都会一样对那?个人。”

声音反驳:“可和他结契的?是你。他唯一的?道侣是你。他关怀的?照顾的?惦念的?喜爱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郁青再度:“……”

声音悠悠地、轻轻地下了结论,是一句:“他爱你。”

两相沉默。

“可我走了。”良久,郁青喃喃地、带着哭腔地说,“我走了,我再也?不是九思的?道侣了,他只让我叫他‘邬真人’。我让他难过?,所以他放下我……他当然应该放下我,我怎么能配得上他呢。”

从前的?邬真人是云端之月,高不可攀。郁青则是长在郁家这滩泥地里的?一根野草,至多是勉勉强强被夸几句坚强向上。

现?在的?邬真人虽不比从前,可他的?心依然皎皎若月,更衬出郁青的?低贱。

“所以呢?”心里的?声音问,“你就要?这么一走了之吗?”

“我还能做什么?”郁青回答,“我什么都做不了。灵植丢了,风露云英也?是九思自己的?。我只是一个筑基,纵然想让九思好起来?,又?怎么比得上天一宗的?底蕴呢?”

那?个声音静了下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留下郁青一人,不断低低地笑?,低低地哭。觉得自己可笑?,又?为?道侣悲伤。

如此过?去?不知多久,天边泛起一片淡青色。又?到一日清晨,晨曦之光落在躺在地上的?青年面上。他眼皮颤了颤,又?颤了颤,再睁开的?时候,有一次刹那?,以为?自己从未归来?,至今仍在龙州的?山岭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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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州,山岭。

郁青的?眼睛忽地睁大了。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他抓住一个念头。

自己摘下“变异龙涎草”的?时候,为?保它能活得更久,特?地顺道取了一捧土入盒。此番回想,那?捧土分明不是寻常颜色,而是带着血一样的?暗红。

郁青虽不是药修,却也?知道灵植变化?总有缘由。会不会,那?些土便是“缘由”?

“如果?,”他想,“我去?龙州,把那?些土取回来?,九思会不会有救?”

第029章 伪装

在酒楼外守了一夜、再度开始不?耐烦的太清弟子们?开始思索, 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趟差事做得?简单些,直接下去把?人拎出来、丢到某艘灵船上。

这?时候,负责盯梢的那人忽地“咦”了一声, “那人出来了。”

不?仅出来了, 还一副心有成算的样子, 离了酒楼便?又去了一家商会。目的却显然和昨日不?同,到了地方, 他看也没看各类悬赏信息,便?直接走到柜前。接着, 又被带到了商会内的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