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要伤害祁冬钰,可他留在对方身边就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徐信庭开始不动声色地跟谢斐划清界限,同时……他开始远离祁冬钰。
只远远地隔着人海沉默地看着他,又在祁冬钰即将看过去之前飞快地躲进阴影里。
他去走和祁冬钰一起走过的路,去吃祁冬钰爱吃的食物,去看祁冬钰喜欢的电影,每天拿着祁冬钰和他一起拍摄的相册一遍遍地看,又像是赎罪一样一遍遍地翻开那个角落里的文档。
徐信庭真的很想祁冬钰,可他又不敢确保自己那种卑劣的欲/望不会伤害到对方。
祁冬钰如他所愿地慢慢远离了他,开始有了新朋友,他开始有了徐信庭不知道的交际圈,他眼里无边无际的孤寂像是迎来了希望的火种,慢慢地融化坚冰。
一切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他果然是罪孽深重的怪物啊,徐信庭心想。
他要疯了,本能叫嚣着让他像幼年时一样屈服、放弃那种无望的、痛苦的挣扎做一个随心所欲的疯子、怪物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那么痛苦呢?
可徐信庭看着祁冬钰如同多年前一样干净明亮的双眸,怎么也不敢答应心里膨胀的恶鬼。
他想做个正常人,不是披着外皮、拼命融入社会的正常人,是彻底杀死本能恶念的正常人。
想当外人眼里干干净净的、能够留在祁冬钰身边的徐信庭。
但坚持了那么久,看见祁冬钰朝别人敞开心扉,他还是忍不住去在意,去小心翼翼地、压抑不住地重新朝对方靠近。
在祁冬钰出现奇怪的苗头的时候,徐信庭其实也是不太敢肯定的。因为他只在网上知道过恋爱的样子,「恋爱」和「祁冬钰」挂钩,让他潜意识地觉得不可能。
所以他有点怀疑祁冬钰是不是被人骗了。
这种可怕的想法,让他自我折磨的神经都退让一步,他有些理直气壮地想:我只是想找到真相,什么都不做。
他迈出了第一步,然后在第二步遇到了来自顾言霜的阻挠。
徐信庭完全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里,顾言霜就跟祁冬钰熟悉成这样。
但转念想想,顾言霜嘛,正常,这没什么,顾言霜跟谁不熟啊,非常合理且正常。
最初的疑虑过去后,又被顾言霜安抚了一下,徐信庭打消了怀疑的种子,甚至有点心生感激。
感谢无所不能的顾言霜顾同学,虽然感觉他和祁冬钰似乎太熟悉了些,但直到知道他们两个已经交往之前,徐信庭是真心实意地感谢着对方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那么放松地和祁冬钰呆在一起了,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失控,也不需要担心祁冬钰被他伤害到。
没想到的是,时间没过去多久,他跟顾言霜的友谊就走到了尽头。
祁冬钰真的谈恋爱了,对象是顾言霜。
偏偏是顾言霜。
他曾经那么忌惮的顾言霜,削下心防后,突然背刺的顾言霜。
无可救药的、连自救都希望渺茫的恶鬼,跟完美无缺的大众情人,他拿什么去跟顾言霜抢呢?
最先选择弃权的就是他自己啊。
他拼了命坚持的自救和挣扎像一场无人期待的笑话。
徐信庭魔怔地一遍遍往文档里输入这两句话,像是在挽救他提不起一丝力气的漫长治愈之途。
他心想,这有什么呢?
他本来也只是想呆在他身边啊,从他做出放手的决定开始,就必须要去面对祁冬钰身边有其他人的事实,朋友和男朋友有什么区别呢?他既然都没办法容忍,那大概就是差不多的存在吧。
既然如此,这又有什么呢?
就算祁冬钰身边有了无数个他不知名的朋友,就算祁冬钰和别人在一起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留在祁冬钰身边,和别人没关系啊。
徐信庭不去深想那些浅薄到站不住脚的借口,盲目地对其坚信不疑。
没办法啊,他没有别的理由能够说服自己继续挣扎下去,没有勒住脖子的绳索,他就要坠入无可挽救的深渊了。
但这个自欺欺人的懦弱想法仅仅维持了一周时间。
在他控制不住去质疑真相、并如往常一样想要寻求祁冬钰的妥协安慰时,被彻底粉碎了个干净。
梦境里的旖旎来到了现实,祁冬钰的反抗也一样,甚至不需要像梦境里一样拳打脚踢,他轻飘飘一句「不喜欢」就足够让徐信庭溃不成兵。
普通朋友和男朋友是不一样的,普通朋友没有资格去表达过界的占有欲和喜爱,但男朋友可以。
他只是祁冬钰的普通朋友,没有资格去希翼对方给予他男朋友一样的态度。
他只挣扎了一晚上就焦急地想要去挽救,他不该去放纵自己的贪欲和卑劣的。
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只是普通朋友也没关系,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别赶他走好不好。
他在祁冬钰家等了许久,却等来了他和谢斐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
昨晚种种糟糕的事故仿佛只被他耿耿于怀,只有他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只有他一个人惶恐不安彻夜未眠,祁冬钰甚至连痛骂都没有,像是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冷静而有条理地拒绝了他。
他甚至连满腔的爱慕都不敢露出半分。因为祁冬钰已经快刀斩乱麻地否决掉了。
他的悸动和虔诚毫无用武之地。
可他没办法去改变事实,也没办法去责怪任何人,他只能选择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