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看着顾言霜游刃有余的神情,甚至会有一种跟对方和盘托出的冲动,期望对方像解决别的问题一样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

但不行,他不敢,一旦他将自己的恶念暴露在人前,那将是万劫不复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祁冬钰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柔软的眼神仿佛尖刀一样,让徐信庭恨不得以死谢罪,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可他再怎么痛苦,一想到要离开祁冬钰,卑劣的本能就怎么也不肯妥协。

他想要祁冬钰像以前一样快乐,也想要祁冬钰仍然眼里只有他。只是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轻易地发现这两件事是没办法共存的。

徐信庭尝试着戒断,想象着祁冬钰离开自己的场景,可往往不到三天的时间,他就没办法忍受下去。

仅仅是看到祁冬钰一条简单的信息,他就能将一切抛出脑海,又不计后果地重新回到对方身边。

没有祁冬钰在,他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放空思绪荒芜地发呆或是直接睡过去,他不敢去想有关祁冬钰的一切,那会让他控制不住地渴望去到对方身边肆无忌惮地索求关注,那仍旧是无穷无尽的歧途。

在他无知无觉地试图闷死自己后,徐信庭发现毫无章法的戒断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必须要找一个和祁冬钰完全没有关系的、能够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他想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陪在祁冬钰身边,用一种不会让对方感到难过的方式。

谢斐的出现仿佛是上天及时送给他的赎罪阶梯。

徐信庭第一次看到谢斐就有一种奇怪的、想要哭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一样压抑,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一样,可徐信庭确信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那一丁点的不同在徐信庭眼中放大了无数倍,他没有过相似的经历,也不打算去深究,草率而急不可耐地从并不严谨的网友经验中将这种奇怪的悸动认定为爱情。

即便他从来没见过爱,不知道爱情代表了什么,不明白「交往后在一起」是个什么样的具体概念。

但他不敢错过这个漏洞口,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一个放过祁冬钰的借口。

徐信庭将谢斐放在「心上人」的位置上,模仿着正常人对心上人的行为和思想,将投注在祁冬钰身上的注意力一点点转移到谢斐身上。

高三开始的这半年,是徐信庭这辈子最筋疲力尽的半年。

最初的心悸过后,带来的就是像完成任务一样的麻木。但徐信庭仍旧一遍遍地跟自己、跟别人强调,他喜欢的是谢斐,需要在意的是谢斐,祁冬钰是他弟弟。

他会当一个正常的哥哥。

他很努力地对谢斐好,狠心压抑着扭头把祁冬钰锁在身边的冲动,在顾言霜用一种充满笑意的、欢喜的口吻夸祁冬钰可爱的时候,徐信庭本能地生出一种宣誓主权的愤怒感。但很快他又把那种卑劣的本能狠狠地压在心底。

他知道顾言霜没别的意思,他一向是个能把任何东西都夸上天的嘴甜好人,那是他的社交礼仪,和林邵那种有心之徒不一样。

是个像林杳杳一样,只是想和祁冬钰当朋友的、无辜的好人。

徐信庭几乎要将自己分割成泾渭分明的两半,一半歇斯底里地发疯发怒,另一半像个完美无缺的好哥哥,矜持而骄傲地回应别人对他弟弟的夸奖。

可能是得益于谢斐的存在,徐信庭的戒断开始有了成效。除了最初几天压抑不住地躲在房间里朝祁冬钰的房间偷窥,后来他甚至能忍住一周时间不去寻找祁冬钰的身影。

他知道这样仍然是卑劣而可耻的,可他已经别无办法了,没有人能救他。

炽热到滚烫的思念像是吞噬灵魂的恶鬼一样,啃食着他的神经,但徐信庭仍然忍住了。

每当想到一次祁冬钰,他就写一遍谢斐的名字。

他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试图驯服他、逼迫他养成条件反射的是他自己。

想要驯服自己如同怪物一样的本能。

但因为谢斐的存在而维持的假象很快就被撕碎了。

徐信庭已经很久没有处于曾经跟祁冬钰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的状态了,这让他觉得自己即将要变成一个正常人,正常人是可以呆在祁冬钰身边的。

加上最近谢斐的存在已经不能再激起他的悸动,徐信庭无意识地想要远离对方,这种不受控制的疏离让他对谢斐的愧疚日渐增长。

即便谢斐从来没答应过他的表白,他也诚惶诚恐地加倍想要对对方好。

同时,他心中对谢斐这个人感到越来越冷漠和无动于衷的反应也开始让他感到焦虑,他怕驯服怪物之前,就已经没办法依靠谢斐控制自己。

他想下一注猛药。

徐信庭打开了排斥到想吐的影片,肉/体的交缠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往。

如果他能对谢斐产生情/欲的话,一定会重新喜欢上对方的吧,他查过资料,说是性/欲带来的刺激欢愉会激发人体的荷尔蒙,这种行为会让人产生「爱」和「被爱」的感觉。

徐信庭心里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的,「爱」对他而言只是个平面的名词,谢书漪混乱而毫不遮掩的性/爱让他从生理上就否认了这个说法。

但他似乎错了。

在脑海里浮现出祁冬钰的脸的时候,徐信庭就知道要糟。

他从前无数个日夜明明从来没有过相关的想法,那种肮脏下流的东西。即便只是和祁冬钰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都会觉得是亵渎。

性/爱是糟糕杂乱,而且污秽的东西,和那些被他厌恶的过往一样不该被理解和容忍。

但就是这么一种无耻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他坚持了那么久的戒断几乎崩盘。

徐信庭不可避免地开始任由压抑了很长时间的恶念再次浮现,恍惚而卑劣地想象着将「交往对象」「爱人」「男朋友」等身份冠在祁冬钰身上,脑海里淫秽地开始想象他的阿钰被他压在身下的样子。

微弱的声音惊慌失措地说这是不对的,沉沦的意识却还在肆无忌惮地亵渎他的神明。

他开始害怕了。

想象中占有对方的场景令他食髓知味,无数个夜晚中他像条下贱而卑鄙的疯狗,不顾对方的抗拒一遍遍地玷污他的神明。

他从来没那么害怕过变成梦中的样子,他害怕变成像谢书漪一样的疯子。

徐信庭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地拿着谢斐当遮羞布,他绝望又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不甘心于只做祁冬钰的哥哥。

他没办法变成一个正常的哥哥,待在祁冬钰身边,他只会成为一个试图独占珍宝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