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宁拿起猪脚和猪皮扔进大锅焯水，周老爷子问她：“你这是做什么？”

“凉菜，白卤猪蹄。得焖煮四个小时。还要冷藏。”岳宁见马耀星已经好了，她叫，“阿星，我教你做潮州白卤猪蹄。”

“来了。”马耀星跑得飞快。

岳宁抽了一张方子给他：“猪蹄焯水后，你来卤。我准备一下宋局长他们的午饭。”

路上来的时候，商量了中午就简单点，岳宁做个拆鱼羹，炒个牛河，大家吃一口，晚上才是重头戏。

“好的，好的。”

岳宁见罗国强进来，她说：“国强，你不是想要看我做拆鱼羹吗？你去杀一条花鲢来。”

罗国强早就没了想法，却没想到岳宁会让他去杀鱼，他惊喜：“好。”

罗国强拿了一张卡片，提了一个桶去后院，粤菜讲究新鲜，后院里养着活鱼、活鸡、活鸭，甚至还有盘着的一条条大王蛇。

守着这个仓库的是一个还有两三年就要退休的残疾大爷，罗国强叫一声：“阿光叔，我领一条花鲢。”

大爷嘴里叼着一支烟，收了卡片，拿了网兜，从鱼池里捞了一条花鲢：“国强，你怎么来了？”

“我自己来杀条鱼。”罗国强提起花鲢，到水池边杀鱼。

一个切墩的学徒提着桶，嚷嚷：“阿光叔，我要一只童子鸡。”

大爷挑了一只鸡给学徒，收了卡片，从鸡笼里提了一只鸡出来。

学徒走过来：“国强哥，你不去看那个岳……”

“岳宁。”罗国强给他说完整。

“对，岳宁做菜。”学徒问，“那你来这儿干嘛？”

“岳宁让我来杀条鱼。”

“她都敢让你来杀鱼？她不知道你是谁吗？”学徒杀鸡放血，热水冲下去，“杀鱼这种事，怎么能叫你做？”

罗国强刮鱼鳞的手停了一下。

学徒看见罗国强一条鱼还没杀完：“国强哥，你杀鱼怎么跟我妈一样，都不像是饭店里干过的。”

罗国强刚刚心头一堵，学徒把他给挤走了：“我来我来。”

学徒正反一翻，肚子一划拉，水一冲，把鱼扔进罗国强的桶里，他自己去拔鸡毛了。

“谢谢！”

罗国强拎着桶里的鱼回厨房，厨房里，岳宁正在切配菜，上次他见过岳宁的切工，那时候他就觉得岳宁的切工了得，不过他爸告诉他切工不是最重要的，这些都有其他人会做的，自己把菜炒好，才是最关键的。

问题是他切菜切不好，炒菜也不如岳宁。

“岳师傅，您这刀工也太厉害了，我这做了五六年切墩的，都比不上啊！”马耀星过来问，“卤猪蹄里为什么要加那么多猪皮？”

“下午你就知道了。”岳宁把配菜码放进盘里。

罗国强帮她把鱼放在案板上，花鲢比鲫鱼大多了，剔骨去刺也简单多了。

“国强，走了，咱们去煎鱼了。”岳宁拿了碗上灶台。

这里不像乡间，那么点油算着用，该油锅就油锅，该放什么就放什么。

岳宁还记得叫：“阿星，时间差不多了，鸡皮囊清洗干净擦干水分，先晾着，暂时不用风扇吹。另外泡发的香菇切丁，香菇水、海米水和泡瑶柱的水，过滤一下，吃过饭，我要生炒糯米饭。”

“生炒糯米饭，鸡肚子里的糯米饭不是蒸的？”马耀星问。

岳宁心里有数，脚上没数，一脚踢过去：“整鸡脱骨，你不会也就算了，那确实难。鸡肚子里的糯米饭都不知道是生炒的？我爸去西北才多少年，我爸根据淮扬名菜八宝葫芦鸭改良的，这是福运楼的特色之一啊！”

马耀星被她踢了一脚，委屈地大声嚷嚷：“我师傅没教过。”

罗世昌听见转头往马耀星看过去，马耀星和他对视，再次重申：“师傅确实没说过，没说过怎么脱骨，也没说过糯米饭要生炒。”

周老爷子说：“他自己都不会，怎么跟你说？”

“他不会拆骨，但是他爸，还有岳师傅肯定教过他，他就是不肯说而已。”马耀星偏要摊开来讲。

罗世昌这会儿气得头上都快冒烟了，脸阴沉着：“都愣着干嘛？接单子炒菜。”

马耀星围着岳宁转，见她身边的牛河邦正在炒菜，他拍马屁说：“小岳师傅，我们阿邦叔炒的牛河是粤城头一份的，他的这个手艺还是您爸爸教的呢！”

岳宁看了一眼牛河邦的炒锅：“我爸不会这么教，他这是瞎炒。”

“在粤城的地面上，居然有人说牛河邦瞎炒牛河？”有个厨子哈哈笑出声。

鱼骨放进砂锅炖，鱼肉煎了泡水，岳宁舀水涮锅：“阿邦叔自己心里明白，对吧？”

牛河邦张开大嘴笑得开心：“说出来干嘛？”

那个厨子边出菜边问：“那你倒是说说，不瞎炒，要怎么炒？”

岳宁转身去压了鱼茸，这下周老爷子算是亲眼看到了，原来拆鱼羹可以这么快？

鱼汤还要炖一会儿，岳宁说：“阿邦叔是在偷懒，我刚好也要炒，我炒的这个牛河，是我爸教的，正儿八经的老手艺。”

牛河邦笑着说：“那你让这帮小子见识一下你爸的手艺。”

“好。”岳宁在锅里放油，再倒入小半碗红糖粉，马耀星不懂了，“小岳师傅，你这是干嘛？”

牛河邦往锅里加老抽，说：“她在熬滴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