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岳青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同苏念说起农场最近使用?尿素的?情况,毕竟这些?都是当初苏念跟进推动的?工作,自然得向她报喜。

尿素追肥效果明显,吴副书记已经申请了?更多?资金,准备大?力购买投入使用?。

另外,岳青还提到了?陈志刚已经被陈广发从革委会?捞出来。

关于这一点,苏念并不意外。陈广发在胜利农场几乎是一手遮天,又在县城钻营多?年,关系很硬,他捞出陈志刚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岳青特?意提到,陈志刚因?为被废了?,身?子?到底损伤,加上在革委会?关押十来天,还是遭了?不少?罪,现在回到农场整日大?门不出的?,再没有往日的?嚣张,上回岳青偶然碰见他一回,就见他面色苍白,泛着铁青,眼里浑浊不堪,显然是受到身?心双重打击后一蹶不振。

为着这事,陈广发最近火气很大?,经常对社员们发脾气,在家训斥自己媳妇儿儿子?的?嗓门也大?,不少?邻居都能听见些?风声。

苏念看到这里,眼里荡出一些?笑意,真是活该。

要不是陈广发手段太厉害,她只希望这家人受到的?教训再狠些?。

第?一页信纸密密麻麻,直到最后一行,苏念看见岳青又提起一个熟悉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竟然像是灼人眼一般,令苏念捏着信纸的?手指一僵,连带着脸上热意阵阵,像是烧着一把火,一路烧到樱唇之上。

第 22 章

岳青在信里自然地提起了谢晖。

毕竟谢晖当?初救了苏念, 苏念临走时也特意拜托岳青照看?一二?,岳青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只当?苏念关心救命恩人的情况, 这回也立刻汇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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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提到, 自打苏家人离开, 胜利农场众人热闹讨论了好一阵,只有谢晖毫不在意, 丝毫不关心。哪怕岳青上门跟他说两句话,谢晖仍旧是爱搭不理的。

后来一阵子, 陈志刚被陈广发?捞出来, 第一时间就想去找谢晖算账, 可他身子骨好的时候就打不过谢晖,这回都快折了半条命更不是谢晖的对手,自己又孬又没本?事,只能恶狠狠瞪着谢晖, 最后还是陈志刚他妈连拉带拽把人给拽回去了。

不过,陈广发?明面?上没针对谢晖,谢晖背地里没少遭罪, 经常被民兵连队长?杨树山带人去挑事,就是没法真的将谢晖怎么?办, 也能恶心他几回。

岳青对这事儿有些抱歉,她男人只是民兵连副队长?, 杨树山是队长?, 说一不二?,还真说不上话。

只是谢晖这人只道自己能应付, 依旧是独来独往,我行我素, 被人挑衅着打了几回架,总归受了些伤。

苏念读着信,又想起那个?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身影,心里头乱糟糟的。

她给岳青回了信,封进黄皮信封中,准备明天去苏明强家吃饭时,抽空去邮局寄出。

当?晚,苏念梦到了胜利农场,梦到了颇为熟悉的石子路面?,牛羊成群,麦浪阵阵,还有自家最后住了几年的茅草房,以及谢家那座孤零零的土胚房。

门嘎吱一声响,苏念看?见谢晖打开门,静静站着看?着自己。

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脸上有几处伤痕,可深邃的凤眼沉静,似是漾着什么?情绪。

苏念怔愣着站了几秒,刚要提腿走过去,就听男人凶巴巴地道:“你回来干什么??回你的城里去!”

“念念!念念!”

门外传来母亲的敲门声,伴随着几声呼喊,一下?子将苏念从睡梦中唤醒。

她猛然?睁开眼,刚刚的一切都消失了,自己睡在碎花床单上,柔软舒适,屋顶的天花板刷着白漆,没有一处斑驳。

她回城了,她没在胜利农场。

“念念,快起来了,中午还得去吃饭呢。”

“知道了!”

之前在胜利农场每天早起劳作惯了,郝秀红回城后也没调过来睡眠习惯,仍旧是天不见亮就醒了。不光是她,丈夫和孩子也是,个?个?成了习惯。

今天早上,闺女难得没有早起,房门紧闭,郝秀红倒挺高?兴,让孩子睡个?懒觉比什么?都强,直到算着时间要去苏明强家吃午饭,这才去叫醒闺女。

苏念因为做梦确实难得没有早起,只是也没睡好,梦里又回到了那个?让一家人痛苦的地方,甚至在梦里还被谢晖凶了一回。

喝着豆浆,咬着父亲买回来的酥脆油条,苏念下?口有些重,像是带着几分生气劲儿。

她就闹不懂了,凭什么?这个?可恶的男人在梦里都能凶自己!

真是过分!

今天中午的一顿饭是苏念上星期做主答应下?来的,苏明德和郝秀红还真不大想去,这样的亲戚,以后压根没有来往的必要,只是闺女愿意,他们也就跟着走一遭,左右不过是一顿饭的事儿,忍忍也就过去了。

苏明强和赵晓慧两口子在七年前,也就是二?哥苏明德出事前,一家四口居住在一处拥挤狭小?的四合院倒座房,一共十三平,硬生生给分隔出了吃饭和待客的堂屋以及睡觉的屋。不过因为面?积小?,一张苏明强和赵晓慧睡的大床与儿子闺女的双人架子床中间就拉了一道帘子做遮挡。

整个?房子拥挤狭小?闭塞,是苏明强每个?月三块钱租下?来的。

当?初,苏明强和赵晓慧好吃懒做,大姐和二?哥家给张罗的工作都被他们嫌弃,觉得大姐是坐办公室的会计,二?哥是大学教授,两人工作体面?,工资高?,凭什么?自己就得是挣十多二?十块钱的普通工人。

两人经常旷工、迟到,最后被厂里给开除了,就连租房子的钱也是找大姐和二?哥借的。

起初,苏明芳和苏明德借给他们的钱是能租比较宽敞的房子的,谁料,苏明强又爱打扑克,一来二?去将租房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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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输了,这可把苏明芳和苏明德气得不行,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借钱给他一家,一定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才是。

是以,一家人便只能租拥挤的一间房,挤得浑身难受,骂骂咧咧。

可现在,苏念站在食品厂一栋气派的红砖筒子楼楼下?,稍稍抬眼一看?,杏眼便亮了:“看?来三叔一家这些年真是发?财了,住得好,穿得好,吃得好。”

郝秀红和苏明德最是清楚苏明强两口子的性?子,屡教不听,屡教不改,最后令人亲姐亲哥都失望不想再帮衬,决定冷一冷他们,可见他们能混成什么?样。

如今,两人和大儿子都是食品厂正式工,还是比较清闲的岗位,里头的弯弯绕绕令人深思。要是买的工作,一个?工作起码就得花六七百,他们家哪能掏出这个?钱。

郝秀红想到藏得极为隐蔽的家中存折和一些现金,那是当?初最后的保命钱,躲过了第一波红袖章的搜刮,后来不翼而飞,也说不清是谁拿走了。

苏明德也抬头望了望:“说是住的三楼,咱们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