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翌日,晨光熹微之际,胜利农场一切如初,除了昨日几?人,无人知晓发生了大事。

炊烟自各处灶房烟囱袅袅升起,青山绿水,牛羊成群,偌大的农场各处小道上,陆续有?社员经过。

苏明德一大早上刘老三家买了四个鸡蛋回来。

老教授一辈子没干过这种不被允许的事情?,私下偷摸买卖,可?为了闺女,他也?顾不得?许多。

家中灶房上,郝秀红给闺女蒸着鸡蛋羹,家里只有?三道菜,白菜,红薯和?玉米。

样样看起来都不是能养伤的,今天蒸了两个鸡蛋,明天再蒸两个,后面的日子又能吃什?么?

刘老三家不是随时都能买卖东西?的,一旦卖得?多了容易被盯上,风险也?大。

郝秀红发愁得?看着锅盖缝中飘出的白烟,烟雾缭绕裹着鸡蛋香味霸道地在灶房四散。

受伤了,自然?是鸡汤最?好,可?是现在,自家根本没法买到一只鸡。

苏念昨日就由吴副书记批了假,这些日子在家好好养伤。不过她这几?年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七点不到,已经费力地穿戴整齐进了灶房。

一进灶房,她深吸口鸡蛋羹的香气,又瞥见母亲紧皱的眉头,宽慰她:“妈,我这伤真的不要紧,最?多一两个月就好了,也?不会留下病根的。”

“你就会说好听话。”郝秀红给闺女端上鸡蛋羹,拒绝了她要喂自己一口的行动,“你自己吃,受伤了得?好好补,就是可?惜了,现在还没回城,家里只有?白菜红薯啥的,这哪能行。”

“没事。”苏念冲她笑?笑?,口中的鸡蛋羹嫩滑,裹着两滴酱油的咸香味,诱人得?很,“我吃白菜也?能自个儿想成喝鸡汤~”

咯咯咯

苏念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清晰的鸡叫声。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疑心自己听错了,自己院子外头怎么会有?鸡叫了。

郝秀红起身往外去?,苏念再送了一口鸡蛋羹到嘴里,也?跟了出去?,等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见自己母亲一声惊呼。

“呀,咱家院子里怎么有?只老母鸡!”

苏念定睛一看,自家空旷的院子靠近围墙的地上,可?不就是有?一只母鸡,正?咯咯咯地叫着。

深棕色的毛发柔软光滑,鸡冠昂扬,眼珠子发亮,只是鸡爪被人用绳子给绑了起来,扑腾不了,只得?耷拉在地上。

“这哪儿来的母鸡啊!”郝秀红又惊又喜,自家正?因为闺女的伤头疼,盼着能熬碗鸡汤呢,竟然?就从天而降出现一只母鸡,不过片刻后,她又疑惑,“总不能是别家的母鸡飞到咱家了吧?不对啊,哪有?这么把鸡绑着飞过来的。”

就在母亲疑虑之际,苏念敏锐地盯着绑着鸡爪的绳索仔细看,发觉这绑法不太一样,七拐八绕地像是绑成了一朵花。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昨天的一幕...

苏念快步向前,用没受伤的右手把上院门,一把拉开,走出到大道边,驻足向前张望,只见着灰蒙蒙的清晨雾色中,有?一道高大的人影正?消失在拐角。

回到家,苏念见母亲还在琢磨这只鸡怎么办,究竟能不能吃,毕竟担心有?人给找上门来,苏念先开了口:“妈,放心吃吧。”

她就当再欠他一笔钱。

五十块钱的报酬。

两毛钱的医药费。

还有?一只老母鸡的价钱。

这么一算,竟然?是越欠越多了。

苏念心里乱糟糟的。

苏明德一大早买了鸡蛋后就去?接受思想改造,家中只有?郝秀红和?苏念。

郝秀红烧水杀鸡,手上动作利落,搁以前那会,现在倒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晌午,苏明德回家来便闻到一阵鸡汤的鲜香味儿,一问才知道竟然?有?人送了只老母鸡来。

苏念对父母解释的,之前在农场认识的一个也?在接受改造的人送的,具体是谁倒没敢明说,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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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头牵扯的事情?解释起来更?麻烦。

灶火上,锅中泛着金黄色油光的鸡汤在汤勺搅动下静静流动,鸡肉炖得?软烂,鸡汤熬出油荤劲儿,喝上一口也?是鲜。

郝秀红单独盛了一大碗鸡汤出来,问起闺女:“送老母鸡的是农场里的谁啊?我给送去?。”

受了这么大人情?,自然?不能自家吃独食。

“妈,我送去?就是。”

“你这手都伤了,那哪行,我去?就是。”

“别!”苏念哪敢让自己母亲去?给谢晖送东西?,要是谢晖黑着脸,多吓人哪,“我送就是,那人不大喜欢有?人上门去?打扰了,再说了,我另外也?有?事找他。”

郝秀红听闻这话,倒也?没再强求,只给闺女装好鸡汤,再用稻草上下左右捆好固定,用旧布包袱给裹好,在打结口留下些微空间方便拎着。

苏念午饭吃了好几?块软烂的鸡肉,再喝了两碗鸡汤,这才收拾着出门。

她兜里揣着五十一块钱报酬和?红药水,右手拎着鸡汤,就这么往谢晖家去?了。

正?是晌午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吃午饭,各处飘着烟火味道,只谢家屋前冷清寂寥,连一丁点儿味儿都没闻到。

不是第?一次过来,苏念熟门熟路在院子外唤了两声,见无人回应,她便推开院门往里去?,站在堂屋门口又叫:“谢晖?”

鸡汤包袱被她放在地上,右手食指弯曲,扣了扣门。

谢家似乎真的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