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住址,承诺晚上会将红药水的一毛钱送来,这才紧紧攥着红药水,小脸发烫地逃了。
再待下去?,真是不知道这位医生还要再说些什?么。
上过药的伤口好多了,只是仍旧不能触碰,以免情?况严重,她特?意找医生要了一份病历,带着去?了民兵连。
被押到民兵连先关着的陈志刚和?杨富力几?人正?在屋里,陈志刚因为裆下受重创,一直昏昏沉沉,嘴里发出痛苦地低吟,而一旁的杨富力和?张强、王二柱都是挨了拳头的伤,总归比陈志刚好多了。
胜利农场民兵连上报流氓罪犯罪分子,县城革委会派了人来了解情?况,审问几?人一番,除了杨富力多挣扎了会儿,三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了所?有?计划,至于陈志刚,这会儿正?难受着,也?没心思多说什?么,只道自己爸是陈广发。
现如今,对流氓罪严厉打击,革委会的在县城也?是独一份儿的位置,哪里怕一个农场书记,当即嗤笑?一声:“让你爸来革委会!”
转头,革委会的红袖章对苏念进行了询问。
苏念自然?是有?备而来,先是申明了身份,摆脱了被扣在头上多年的臭老九称号,由吴副书记背书,强调了平反情?况。
接着讲述了陈志刚几?人意图耍流氓的行径,以及自己的伤。
“同志,我这伤也?是挣扎过程中遭的罪,医生说伤得?不轻,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病根。”苏念本就长得?漂亮,苗条纤细,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更?别提还带着几?分哽咽,任谁听了都心软,“这回,他们几?个想对我耍流氓,差点害我一辈子被毁了,还伤了我的手,要是就这么废了,也?不知道还怎么生活,多亏了我们农场的谢晖同志救了我。希望革委会各位同志一定帮我讨回个公道。”
对比叽叽歪歪,不是面目狰狞,就是骂骂咧咧扬言要找自己爸保人的那四个耍流氓分子,革委会的看着这个差点被欺负的女同志,心头天平到底是倾斜了。
了解清楚情?况,革委会同民兵连副队长以及胜利农场副书记再交谈几?句,这便押着四人离开,一切就要等后面的调查和?判决。
流氓罪,可?大可?小,轻则蹲大牢,重则,直接枪毙的都有?。
看着那四人被带走,苏念右手捏着左手手臂,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回身,苏念向吴副书记和?冯副队长又表达了感谢,在民兵连碰见岳青,岳青也?给她带了些草药,她一并收下。
“苏念,今天这事儿,应当今晚就会传到陈书记耳朵里。
依誮
”吴昌达在苏念准备回家时提了一句。
苏念心里明白,“我知道的,吴副书记,后面再看看吧。”
陈广发必然?会知道,也?一定会想方设法捞他的儿子,这时候,事情?的主动权就在自己手里了。
今天下午发生太多事,苏念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残云浓墨,像是泼墨挥毫荡开一笔又一笔。
苏明德和?郝秀红震惊地看着闺女手上缠绕的纱布,顿时惊呼出声:“念念,这是怎么了!”
两口子慌忙迎上去?,眼里是又心疼又担忧:“这手怎么了!谁欺负你?打你了?”
“没有?。”苏念不愿意让父母一把年纪跟着提心吊胆,并不打算告诉他们实话,“是我今天出去?工作不小心摔了,手给摔折了。爸,妈,你们放心,我已经去?卫生所?上了药,医生说不是太严重。”
闺女语气轻松,口中说着不严重,可?老两口哪里能放心,盯着闺女手臂看了又看,一个个愁眉苦脸。等看了闺女拿回来的药,琢磨好怎么吃怎么涂抹,念叨几?遍给记在心里。
郝秀红眼里的心疼溢出:“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手给摔成这样,多遭罪啊。痛不痛?”
“不痛了。”苏念面上带着笑?意,她回家之前拜托岳青姐重新给自己梳了头发,编了麻花辫,又理了衣裳,完全看不出下午遭遇了一场大磨难,“爸,妈,你们别担心我,正?好了,我这手伤了,让我躲懒,在场办也?请假休息几?天,等着回城就好了。”
苏明德想起闺女十三岁之前是个有?什?么不舒服都要满世界嚷嚷的,就是手臂上被蚊子咬了个包,也?要到处说自己难受。可?是下乡后,闺女完全变了,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难处都是自己一个人撑着,不会跟父母说。
苏明德清楚闺女的想法,她不愿意让自己和?爱人再忧心。
他深深看闺女一眼:“那好好歇着,一定得?按时上药。”
一辈子循规蹈矩的苏明德还头一回生出铤而走险的想法:“我明儿去?刘老三家买几?个鸡蛋给念念补补,要是能再弄只鸡就好了,手伤了,得?喝鸡汤。”
“爸,刘三叔能挪几?个鸡蛋给咱家就不容易了,哪有?法子卖只鸡啊。”苏念扬眉笑?了笑?,农场里谁家都没有?这么奢侈的,顶多是过年吃上一次鸡汤,不过那也?是条件好些的人家。
苏念,想想已经七年没喝过鸡汤了。
“回去?!回去?!咱们抓紧回城去?!”郝秀红待在这里只觉得?无力,“回了松城,带念念去?大医院看看,再炖鸡汤,炖骨头汤,鱼汤,都补补。”
“妈。”苏念眉眼一弯,“你可?别念叨这些,再说啊,听着都要流口水了。”
苏念一句话,倒是将满面愁云的父母逗笑?了,舒缓了他们皱起的眉头。
当夜,苏念手伤睡得?麻烦,可?心里却是巨石落地,只觉得?松快。
这天夜里,却有?人不痛快。
胜利农场书记陈广发同民兵连队长杨树山一同进县城,同县城领导汇报了工作,当晚准备住在招待所?,第?二日再回去?。
两人臭味相投,汲汲营营都是盼着在县城谋划前程,下午汇报工作,晚上便要同两个认识已久,打点已久的领导吃饭。
陈广发准备的大前门以及特?曲都备好了,酒局饭局上,同领导们吞云吐雾,拍着马屁,一副谄媚模样,哪里还有?在胜利农场的蛮横霸道。
只酒局中途,自己在胜利农场的亲信找上门来,一身酒气的陈广发往外去?,只听到那人着急道。
“陈书记,您儿子闹出大事儿了!”
夜色朦胧,陈广发今晚喝了快一斤白酒,这会儿头也?晕乎,听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又闹事,眉心一拧,可?也?不太在意:“行了,知道了,等我明天回去?收拾他。”
左右,明天逮着人骂一顿就是。
“不是,陈书记,他...”
“陈广发,搁外头干嘛呢?躲酒啊?”屋里,县城领导已经开始催促。
“你快回去?,我这儿忙着大事儿呢!”陈广发目露不悦,忙将人打发了,转身带上门,继续给领导敬酒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