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这样,余意此刻又何必因为他人的一句话,便心烦意乱成这副样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刚刚在聚会上看见她被简照南握住手后,他恐怕不仅会用她的杯子,还要当场让她和他一起尝尝那杯酒的滋味。
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年四月她病愈后,第一次主动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就该立刻带她去领证,而绝不会给她任何机会,让她和他这样不明不白地拉扯到现在。
***
那是今年四月的一个深夜,余意仍在办公室里加班,突然收到好友兼同事鹿鸣发来的一张垃圾桶的照片,以及一句「你女朋友?」时,还以为他又在嘴贱找骂。
懒得搭理,手机都已经放下了一会儿,文件也已经翻了好几页,余意却没忍住又重新打开聊天页面,把照片放到最大,认认真真地找寻和辨认了半天,终于在那一团乌漆嘛黑的垃圾桶旁边更暗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蹲着的影子。
明明什么特征都看不出来,他还是立刻站起身,朝电梯间冲了过去。想问鹿鸣照片上是哪儿,想让他守住了不要让人走,可直到他跑出了大楼,电话才被接通。而那一刻,他已经看见了正在马路对面,等着红绿灯的阮梦。
她亦立刻看见他,都不等他走进,便开心地又蹦又跳,甚至双手举高,大幅度地朝他招起手来。
当时,距离红灯结束还有二十来秒。而那二十秒里,先是因为她这次真的是来找他的,余意的脑子里一阵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和礼花,接着却又挤满了各种好的坏的念头,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个梦,而后因为思绪发生交通大堵塞,一切被强制清空,重新来过。
可等绿灯亮起的那一刻,他却已经能够克制住立刻跑向她的冲动,竭力冷住面孔,想让她清楚感受到,她对他这么久的不闻不问,他真的很生气,非常生气。
只是伪装不到一秒就破了功,阮梦不由分说地飞奔进他的怀里,圈住他的脖子,大声说:
“余意,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啊。”
深夜的 CBD 街头,人虽然不多,但因为她喊得实在太大声,还是引得不少侧目。余意眉眼中久积的冰雪被暖风拂过,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眸中春意盎然,他偏嘴上还要傲娇,问:
“有多想,具体说……”
话被截断,她扑上来吻住了他。
余意大脑切切实实地发懵了好几秒,而后,哪里还管什么公司楼下,同事下属,大马路边,他抬手托住了阮梦的后颈。
辗转深入,余意尝到了她口中浓重的酒味,心中生疑,刚要退开询问,却因失而复得,因巨大惊喜,因阮梦不由分说的将舌尖刺入口中,脑中瞬间被翻天覆地的情绪搅成混沌的一片,他终究还是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久别重逢,和好如初,后来的一切皆是顺理成章。
还在回家的路上时,阮梦就侧倚在副驾驶位上,视线黏着正在开车的他不放,每隔一会儿就要用各种语气声调,「余意」、「余意」地叫他的名字。他答应了,她就抿着嘴,心满意足地笑。
等到了家,她就更加大胆热情,一声声暧昧的细声钻进耳眼,余意被勾得彻底红了眼,这夜简直是发了疯。断断续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终是因为他霸道不休的占据哭了出来,眼角鼻尖全是通红,余意心疼得落下一个又一个吻,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
云销雨霁,本应相拥而眠,可后来阮梦不知梦到了什么,时不时哼哼唧唧地叫他,手脚并用地朝他贴紧再贴紧,余意被折腾越来越清醒,怕她受不住,便只能拿出全部的耐心、忍耐与温柔,揽着怀里人,低声地哄了又哄,直到她重新安睡。
一夜的缱绻缠绵,余意哪里料想得到,竟也仅此一夜而已。昨晚她还口口声声想他、爱他,可等天色大亮,阮梦竟又面不改色,彻底换了套说辞。
不会是精神分裂吧
026. 要不要试点刺激的
一夜缠绵缱绻,阮梦张开眼睛时,余意尚还睡着。
本想立刻坐起,可她见他的唇角似乎正压出丝丝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美梦似的,忽而就有点不忍心破坏。想着反正余意还没醒,就再稍稍等等吧,阮梦便又一动不动地在他怀中窝了一会儿。
很神奇,余意的体温好像比任何安定与镇静的药物都能缓解她的失眠与焦虑,窝着窝着,阮梦只觉困意卷土重来,但从未完全合拢的遮光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的强光又在反复提醒她,天色恐怕早已大亮,氤氲满室的爱意终是在渐渐恢复理智中蒸腾、消散。
想要从凌乱的床上支撑着坐起,阮梦才刚一动,搭在腰间的手便下意识收紧,又将她拽了回去。余意起床后的前三分钟会比平时呆得不止一星半点,迷迷茫茫地半睁开眼,他的脑子先是宕机了几秒,才打着哈欠顺便抬腿又将阮梦朝身前夹了夹。
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喉结滚动发出含混而微哑的声音,余意重新阖目,喃喃问道:
“饿了?”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再次发生,阮梦忽而有点发愣,张口半天也没能接上话。好在余意也没真要等她的回答,人又清醒了点,他便撑起身子,一边半压着她展臂去够另一侧床边柜上的手机,一边含糊问说:
“几点了现在?冰箱里没什么东西,要不然叫个早餐吃?”
“你自己吃吧,我要走了。”
和他迷迷糊糊的语气截然不同,阮梦的声音冷静中泛着急于撇清干系的冰凉。但此刻的余意根本半点没察觉不对,更一丝一毫没有多想,甚至他连今天是周六都忘得干净,只以为她着急回江城是学校还有工作,应了一声「嗯」,虽不情不愿,却也还算迅速地翻身坐了起来。
直到此时,余意甚至都还在考虑是要趁阮梦洗漱时迅速跑去买个早餐,或者等一会儿送她回去的路上再看着吃点。换而言之,余意是怎么也没能料到,自己会成为被阮梦「提了裤子不认人」的那个。
“什么意思?”
余意拢起眉间,明明完全听懂了阮梦的意思,但实在太过诧异,便还是追问出了口。阮梦竭力扮演着无所谓,答说:
“就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啊,成年男女,各取所需。”
饶是昨天实在忍不住来找他,是冲动之下的突然决定,可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事后的所有说辞。但真的到了这一刻,阮梦还是忍不住得发虚。
果然,余意立刻敛眉挖苦道:
“「各取所需」,还特地跑来兴城,你可真够闲的。”
因为压中了考题,阮梦小小松了口气,当即理直气壮地答说:
“毕竟也算为人师表,要是在江城的那些酒吧,万一被学生撞见了,不是很尴尬。”
幸好昨天见到余意前的最后时刻,她英明地冲进便利店买了酒,猛灌了两罐,又故意洒了一些在身上。当然后来发生的那些,阮梦全程都清醒地不得了,但他又不知道她喝得多少,所以这好歹也算个理由。
于是,阮梦在余意几近咬牙切齿的逼视中,虽眼睛下意识地瞟开了,但嘴倒还是挺硬,坚持继续道:
“酒后乱性嘛,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下次找别……”
嘴被狠狠捏住,发出的声音全都走了调。面对接二连三的荒谬答案,余意简直后悔自己多问那一句,此刻更是半个字都懒得听下去,当即换了个话题:
“我现在去趟超市,你中午想吃什么?”
余意第一次下厨,被阮梦夸了「你怎么这么厉害」,此后几年间,厨艺与日俱增。从前只要有空,常常都是他做饭,她捣乱,两人的口味也愈发相近。
阮梦自然知道余意这是摆明了要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便又强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