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 鶯籠玉鎖七十一

七十一

玉鸾认为曲雪珑是在嫌晦气,歉然道:「对不起,打扰了您的雅兴,奴家会快点离开的。」

曲雪珑没有回答,他偏头看着简陋的牌位,幽幽地道:「晏大人是个清官。」

虽然朝凪晏家乃是闻名天下的书香世代,但玉鸾的父亲也没当成什么大官,他没想到曲雪珑还知道晏大人的宦迹。玉鸾沉默半晌,才叹息道:「爹是个很不会变通的人,总是不平则鸣。娘亲常说他开罪了太多人,在官场上很难呆下去。」

一旦打开话匣子,玉鸾便再也停不下来,他自嘲地笑道:「他总是希望我成才,我却让他失望至极那时候我甚至考不上乡试。我可是一门三状元晏家的独子,先君出过丞相,出过户部尚书,偏偏我却是最没用的。」

火焰烤灸得玉鸾的喉咙发干,他不再看着曲雪珑,而是面对明亮却空虚的火光,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的童年,彷彿父母真的从阴曹地府里出来接受他的祭品,短暂地聆听儿子的忏悔。?

这些洪水奔腾的回忆本就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当时玉鸾只道是寻常,视之为天经地义,现在才明白父母双全,锦衣玉食并非理所当然。他的思绪逐渐颠倒,偶然说起无忧无虑的童年,偶然说起晏家被下牢之后,父亲自知生机渺望,变得疯疯癫癫,只对着铁窗絮絮叨叨地说对不起晏家列祖列宗。

说到最后,玉鸾已然嘶哑失声。他精疲力竭地伏在膝盖上,合上干涩的眼睛,声音渐转低微,竹墙外疏钟低鸣,依稀可闻,迴旋于阴郁的苍穹下。

曲雪珑一直陪伴在玉鸾的身边,专心地聆听他的往事。

秋风吹起衣摆,薄衫上的汗水凉飕飕的。玉鸾抬头看了曲雪珑一眼,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他没想到曲雪珑还会坐在这里。?

「我是不是……很不孝?我甚至没想过替爹平反。」

玉鸾不是没想过查出是谁害得晏家蒙上不白之冤。晏大人古板严肃,对天子忠心耿耿,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绝对不会写出什么谋反的诗词,然而遑论玉鸾能否查出真相,就算查出来了,他只是区区一个罪奴,根本无法为父母报仇。?

经歷了那么多,玉鸾逐渐明白晏家一案的水极深,他一旦查到不该查的东西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现在他只想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

被摔得支离破碎的人生好不容易才稍为缝合,玉鸾实在无法承受再一次的风暴,只能身不由己地活下去,忘记属于晏怜绪的一切,专心一意地当醉梦院里的玉鸾。

曲雪珑凝视着玉鸾道:「蝼蚁尚且偷生,何罪之有。」

玉鸾摇摇头,又道:「对不起,让您听到我的这些牢骚。」?

曲雪珑垂眸凝视着在幽暗中忽明忽灭的残焰,半晌,他缓缓地转头看着玉鸾,眉峰双翠蹙,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此时,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一股阴风狠狠地扑熄残焰,曲雪珑的绝色容颜顿时堕入彻底的黑暗,无从辨认。

玉鸾的心猛地下沉,如同沉没在黏糊糊的恶臭泥沼里,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生出这种感觉。

夕雾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院子里。她素来稳重温和,现在却脸色惨白地跪在曲雪珑面前,失声道:「爷……爷出事了!」

玉鸾立即大惊失色,曲雪珑肃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家里的下人来到这里传话,说爷突然晕倒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夕雾拉着曲雪珑的衣摆,含泪道:「奴婢已经派人向白马寺的住持借马了,请少爷快点回去吧。」

曲雪珑安抚地拍了拍夕雾的手背,他站起来,转头看了玉鸾一眼,向夕雾道:「妳留在这里,待会送玉鸾回去,我这就回家看看。」

说着,曲雪珑向竹舍外走去。玉鸾自是不敢多作挽留,只是跟着站起来,向曲雪珑的背影深深敛衽道:「奴家恭送曲少爷。」?

他略略犹豫,还是轻声道:「曲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曲雪珑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快步离开院子。

乌云低垂,剩余一线日光没精打采地照亮小楼西角。空气异常闷热,极为黏稠沉重,蜻蜓绕着池塘低飞,恼人的拍翼声不绝于耳,看来很快就会大雨滂沱。

不消玉鸾打听,曲爷之死在翌日已然传遍月雫。

听说曲爷服用太多房中秘药,死在某个新纳的姬妾的肚皮上,这种死法无异是极不体面的,没什么人胆敢在明面上提起,但背地里的流言蜚语自是传个没完没了。更陊?纹請莲係羣⑼⑤?|?玖四??叭$q?羣

曲爷一死,他生前的很多债主一窝蜂地找上曲宅,大家才发现原来曲爷欠下那么多赌债。在某场豪赌里,曲爷竟然一口气把曲家在蜀洲的所有钱庄输个清光蜀洲可是江南最富庶的城镇,不止如此,听说曲爷还欠下不少人命债,那些亲属已经敲了登闻鼓,要找曲雪珑讨个说法。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曲家在荣都的官银工坊被查出偷工减料,工坊总管私自扣下大量白银,东窗事发之后带着巨额白银逃之夭夭,至今下落不明。

制作官银跟朝廷息息相关,一旦出事,动辄就是盗取国库,欺瞒君主之罪,更别说发生了监守自盗这等大事,曲家自是摆脱不了私吞官银的嫌疑,加上管教属下无能,看守官银不力,这一条条罪压下来,使曲家陷入万劫不復之境地。

这些日子以来,玉鸾没有一夜睡得安稳,他心心念念的全是曲雪珑,有时候好不容易地睡着了,也会梦见曲家被抄家,或者是曲雪珑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玉鸾猛地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玉鸾在醉梦院里没几个朋友,也不敢主动问尤嬷嬷,只能独自瞎猜,一时担心得几乎哭出来,一时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毕竟曲雪珑年纪轻轻就一力挑起曲家的大樑,一定能够自救的。?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玉鸾担忧曲雪珑的情况,甚而多于担忧自己的命运,毕竟他这样一副被调教得中人欲呕的臭皮囊,谁喜欢尽管可以拿走,但是像曲雪珑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不该落得如斯下场。

昨天又是彻夜无眠,玉鸾起床之后便行尸走肉地按照尤嬷嬷的教导梳洗,先以神仙玉女膏敷脸小半个时辰,然后掀起干透的神仙玉女膏,再以蔷薇花汁细细地洗净脸庞,他根本没有留意自己在做什么,满脑子只是想着曲雪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玉鸾泡过琼屑仙浆汤后便全身赤裸地躺在竹榻上,尤嬷嬷如常地以艳桃膏按摩他的胸口。玉鸾的乳头色泽己经长成腻红,形状也更为饱满诱人。他呆呆地看着上方,喃喃自语似地问道:「现在……曲家怎么样了?」

「曲少爷为曲爷守灵之后便会上京面圣,大约是为了白银失窃一事请罪。若曲少爷不能带罪立功,把那些白银找回来,恐怕连项上人头也保不住了。」尤嬷嬷摇头道:「本来老板对曲家寄予厚望,但曲家树倒猢狲散,刚才老板告诉我,明年也该轮到你出席春分宴了。」

虽然早已料到老鸨会有所表示,但玉鸾还是感到胸口一阵沉重。雏妓出席春分宴,表示他很快就会被卖出初夜。现在曲家落得如斯田地,老鸨自是当机立断地撂开曲雪珑,寻找下一个有意的买家为玉鸾破身开苞,此后整个月雫也会知道玉鸾是个阉人,而他也会正式挂牌子接客,每夜在不同男人的怀抱中辗转不休。

芭蕉叶映纱窗翠,秋雨缠绵不糜,玉鸾惘然看着断云残雨,金菊淡泞,大片赤红枫叶在雨天中艳丽得使他眩晕。黄菊被秋风扫落,如同逶地金钿,只能一直沉溺到水洼深处。

直到一滴冰凉的雨珠沾湿了玉鸾的眼帘,他才顺从地点头道:「奴家明白了。」

为玉鸾的缺口抹过青蛾膏后,尤嬷嬷一边在铜盆里净手,一边道:「由今天开始,你每天下午也要接受囊薰水麝。」

「奴家知道了。」

玉鸾每个月也会塞大一号的玉势,现在塞着的玉势己经不容小觑,差不多有儿臂粗细。当尤嬷嬷把雕满蝴蝶纹的玉势从玉鸾的后穴抽出来时,连带牵扯出一截殷红肠肉和黏腻的淫水,淫水甚至从玉势和后穴里拉出一条条银丝。

突如其来的空虚使玉鸾不觉抓紧竹蓆,难耐地低吟一声,然而不过是一会儿,穴口已经重新闭合,白净臀瓣里只看见一点沾着春露的嫣红穴口,如同含苞待放的桃花花蕾。

尤嬷嬷熟练地为玉鸾绑上牛筋,以薄被盖着他的身体。她拉动摇铃唤来下人,低声嘱咐他们几句话。

第73章 | 鶯籠玉鎖七十二

七十二

下人离开之后,尤嬷嬷从木箱里抽出几颗半透明的晶球,约有婴儿拳头的大小,看不出什么物料造成,只隐约瞧见晶球里好像有液体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