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二人往楼上走着,应闻隽主动接过她的手提袋,漫不经心道:“哪里会吓跑,他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看着正经,实际上尽是些花花肠子。你跟他喝杯咖啡,他就想着是不是在暗示他要上床;一听你给男人做过姨太太,那就更不得了了,说不定这会儿就在盘算要怎么把我养在外头。”应闻隽冷笑一声,“实际上我许他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你就说这订单是不是我的?会不会飞?行了,到家了,当着爹娘的面别乱说话。”

倒是没回答六姨太问他要不要谈恋爱的问题。

六姨太乖巧点头,听应闻隽这样说,就知他心里有数。

只是她觉得,应闻隽这两年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像另一个人,那个被应闻隽刻意回避,一直不曾提起的人。

屋门一开,应父应母早已做好晚饭,将二人迎了过去,六姨太笑着喊了声爹、娘,问他们今晚吃什么。

他们是在半年前搬进这间三居室的,初到时,应闻隽的爹娘误以为应闻隽是同六姨太偷情后从宋家跑出来,因此并不喜欢六姨太。直到在香港稳定下来后,又听说了宋千兆的事情,才知道二人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并不涉及男女之情,这真正把六姨太当亲生女儿疼爱起来。

一家人刚来时日子过得艰难,挤在九龙的一居室中,卧房给应父应母住,她同应闻隽睡在客厅,中间拉着一道帘子,一家人全靠着应闻隽从天津带出来的那些钱度日。直到把头半年挨过去,天津那边再没传来消息,应闻隽才放心地出去找工作,只是他依旧没提让自己读书的事情。

他不说,六姨太也不问,只和应母一起,接些零零散散的绣活儿贴补家用。

直到又过了半年,有天应闻隽回到家中,才对她说上学的手续都办好了。六姨太知道,从这天起,应闻隽就认定赵旻已经放弃寻找他们他们彻底安全了。

晚饭过后,应闻隽没再同往常一样和父亲坐在一起收听广播,而是回到自己房中,拿出常备的跌打损伤的药酒,揉着一边的肩膀。

他两年前逃离赵旻时的一摔伤筋动骨,虽当天晚上就冒险请了大夫来看,但还是落下病根,每逢阴雨天气,那半边肩膀就会酸痛不止,想提醒着他什么。赵旻阴魂不散,一让应闻隽疼起来,就如同附骨之疽。

香港已经连着一个礼拜都没有下雨,明天也照样是个晴天。

可应闻隽的肩膀却一反常态地疼起来,他揉再多药酒进去也压不住,应闻隽沉默半晌,睡前又抽了根烟。

王家树果真如应闻隽所想,在宾馆翻来覆去一整夜,想着应闻隽临别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又忍不住想,应闻隽既给人当姨太太,又是如何当姨太太?

最后按捺不住,找了个鸡窦泄欲,翌日一早,还未到约定时间,就忍不住叫司机提前送他到应闻隽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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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树去了,应闻隽却不在。

看店的伙计一听他说要找应闻隽,就说应闻隽现在已很少到店里坐班,只偶尔来巡店,抽查账本之类的。

王家树恼怒起来,在心中暗骂应闻隽当婊子立牌坊,哄他来店里相约,自己却不在,然而便是这样也不肯走,应闻隽越是跟他耍心眼,他就越要看看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伙计极有眼色,又道:“……不过隽哥也有交代,若是王老板您来了,就叫我们先招待着。”说罢,递上一本卷毛边的产品手册来。

一想起自己这次来香港,确实还有替雇主采购的任务在,王家树只好不情不愿地接了。

一个小时后,应闻隽姗姗来迟。

王家树打定主意要晾一晾应闻隽。

只是应闻隽一进来,便旁若无人地冲他笑着,问道:“这身衣服怎么样?我想着今晚既是沾了王老板您的光,总不好穿得太过寒酸。”

王家树一看,见应闻隽一身铁灰西装,布料剪裁都极其熨帖,衬得他肩宽,腰窄,腿长,叫他一下想起昨夜妓女在自己身上扭动的模样。

应闻隽抬手看表,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今夜还不知道几点结束,也不知王老板您明后两天还有没有别的安排,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咱们聊一聊订单的细节,看看您要什么样的货,聊聊工期?”

王家树一边想,他何时说要同他签单了,又一边想,今夜不知几点结束是什么意思?这话未免太过暧昧。

等缓过神来时,已被应闻隽带着填好了合同,按了手印。趁应闻隽转身的时候,他懊恼地闭了下眼,却也是拿应闻隽没有办法。

车子开往华侨会所时,王家树一路都没有说话,还在反复回想自己究竟是如何被应闻隽哄着签下订单。

应闻隽也不搭理他,直到二人进到里头去,里头人来人往,有几个从英国回来的华侨同王家树打招呼,把应闻隽晾在一旁,才叫他觉得找回了主场,找回了面子。

王家树之所以会认识这样多的英国华侨,还要得益于他那位四川的女雇主,赵董事长。

他这种做采购生意,左手买右手卖的倒爷并不只服务于一人,鲜少有“雇主”这个说法,只是和这位四川的女企业家在近半年的合作多了些,对方又出手大方,他才戏称她为“赵老板”。

这位赵董事长无儿无女,至今未嫁,倒是有位父母双亡的侄子被她视如己出,从小带大,后来送去英国读书,前两年学成归来,为这位赵董事长打通了不少往英国销售的路子。

这些英国华侨,都是他在帮赵董事长做事时认识的,这次华侨战前动员会的请帖,也是赵董事长给他的。

王家树为着炫耀,而故意冷落应闻隽。应闻隽却不当回事,这个聊几句,那个说几嘴,不消片刻便如鱼得水起来。

王家树看着急了,也是存心试探,看准应闻隽落单的时候围了过去,笑道:“想不到应先生也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角色,还不等我给你介绍,我看着会所里大半的人都快要认识你了。”

应闻隽同他碰了碰杯,往嘴里抿了口,不在意道:“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还得给妹妹攒嫁妆,我若再不大大方方的,还怎么养家糊口。”

王家树看着应闻隽,像点评喝进嘴的红酒一样点评着他。

“你很好,不扭捏,很聪明。”

应闻隽只笑,不吭声。

王家树心念一动,觉得时机正好,想要更进一步,伸手去搂应闻隽的腰,就见应闻隽把空了的酒杯随手放在路过侍者手中的托盘上,巧妙地将他避开了。

王家树毫不在意,男人的好胜心被激起。

应闻隽越是端着,他就越觉得有意思,想看看应闻隽不装模作样的时候又是个什么模样,什么风情。正要追上去再同他纠缠调情,就见偌大的会场上突然静了一刻,不少人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搂着玩伴进来。

这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皮相极好,气度非凡,见不少人看向自己,便笑着冲众人打了声招呼,又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杯红酒,随手递给被他搂在怀里的伴,说了句:“对不住叔伯们,我来晚了。”

会场内这才恢复谈笑声。

王家树向旁边的人打听这人是谁,还没注意到从这个年轻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一旁的应闻隽就沉默了。

一人小声回答道:“听说是四川赵家的公子,好像叫什么,赵旻……就是把茶叶卖到全国各地的那个赵家。他父亲前两年去世了,赵家现在他说了算,他小姑是著名的女企业家赵芸,每隔两三个月就要上一次报纸。这赵公子和天津的潘子欣好像还有些交情,他这两年往马来亚跑得勤,怎么突然跑香港来了?”

王家树一听是赵董事长的侄子,便起了结交巴结的心思,然而又不舍得抛下应闻隽这快要吃到嘴的鸭子,眼见那位赵公子身边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就在他僵持不下的时候,赵旻搂着他的伴,居然避开人群,直接冲着他的方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