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黑袍权王掀帘进来,先将暖手炉塞进阿宝怀里,才寒凛看向窦总督。
“窦总督,可见过杂草?”
“漫山遍野的杂草,一把火烧个干净。之后再派人盯着。哪怕偶有复生,亦不足为患。”
闻言,窦总督求助看向公主殿下,却见公主殿下不动如山。
“凤燃王所言,便是本宫所言。”
大战已起,最忌讳的便是,令出二主。
蓦地,晏海熄亦掀帘进来,面沉如霜:“施夫人到了。”
阿宝豁然起身,匆忙出门,恰好见到施夫人一脸煞白地进了孟观镜那座营帐。
在门口顿住脚步的阿宝,问紧跟在后的晏海熄:“铁链都解了吗?”
“用了你的血,他那癫狂症已平静下来。”晏海熄沉声道:“照前两日所观,应对施夫人不成威胁。但以防万一,腰间镣铐仍留着……用厚被遮掩了一二。”
闻言,阿宝愣了愣。
无需承受那些蚀骨的剧痛,便意味着,孟观镜不在。
沉默良久,阿宝追问:“梁总督,还没到吗?”她两日前带回孟观镜,便飞鸽传书回江南,请梁青渔速速赶来此见……时则镜的最后一面。
与此同时,早已从兄长口中得知了真相的施夫人,含着泪仔仔细细打量了靠在床榻的青年。
并无这一路上,她想象的狼狈不堪。
青年衣袍整齐,神色平和,见了她,甚至还能轻轻地笑,“母亲。”
强忍泪水的施夫人取出长命金锁想为青年戴上,却颤着手拿不稳,掉落在地。
漫长的寂静后,青年见施夫人弯腰捡起长命金锁替他戴好。
而他想起年幼时,就是这位夫人给过他一丝善意,甚至让他妄想,若这位温柔夫人是母亲便好了。
施夫人轻轻啜泣,满是后悔:“则镜,下辈子,再同我做母子吧,我定好好保护你。”
时则镜艰难抬手,擦掉施夫人的泪,安慰道:“若有下辈子,母亲您别再遇上宣王那渣滓。您,重新拥有一个真心待您的夫婿,一群懂事聪慧的儿女吧。”
闻言,帐外的阿宝,恍惚间,只觉得格外的冷。
半晌后,施夫人红着眼睛掀帘,出了营帐,“殿下,则镜想见您。”
阿宝再见到时则镜的时候,抬手便划破掌心喂血,而床榻的青年见状,了然惨笑。
“陛下怎知是我。”
“我与时则镜并不相熟。”频繁取血的阿宝,头晕。
但,梁青渔还没到。
可孟观镜却抬手,阻止了她割第二刀。“每日照三顿的喂血,也只能撑着这副皮囊活到今日。陛下,省着点用吧。反正我也疼不了多久了。待梁总督一到,再用此法,将这副皮囊还给她。”
这世上,就连这副皮囊,他都得与时则镜分享。
从无一样东西是独属于他的。
如今这缕孤魂,也要消散了。真的是,好不甘心。
孟观镜痛得溢出泪,却笑着问:“当年,陛下所赐的那尊镇水神兽,是给我,还是给时则镜的?”
被问得难受的阿宝,“我起初所寻的状元郎,不是旁人,只是孟观镜。”
“既是如此,陛下帮我另立一坟,可好?不是时则镜,是孟观镜。”孟观镜笑意更深。
而阿宝笑得悲哀:“好。”
第778章
夜色渐深时,梁青渔总算匆匆赶赴而来。
而阿宝留了他们独处的安静时分,便回大帐铺纸研墨,提笔绘图。
黑袍权王提着食盒掀帘进帐时,所见是阿宝伏案奋笔疾书,时不时紧皱眉头,忧愁得很。
放缓脚步,直到在她身旁落座,明明前一刻面冷如霜的处决了一批蛮族暗桩,但此刻的黑袍权王却温柔而小心,仿佛他的呼吸稍重都能吓到他的阿宝。
毫无所觉的阿宝,咬着笔头沉思。
孟观镜被囚,曾亲耳听闻、亲眼目睹了许多事,而零零碎碎的拼凑之后,倒是令她想明白了些关窍。
原来,秦矜、秦王,与那早逝的格撒王,三人竟是旧相识。
早些年,秦王接受了格撒王的提议,准备以和谈方式,彻底解决北疆蛮乱。
但蛮族王城之内,格撒王一提出向大启称臣,立刻触怒了十六部的贵族首领,甚至是百姓。
与此同时,以战功立足于蛮族议事殿的二王子乌勒,更是怒起弑兄之心。
而后,乌勒看中了蛮族百姓们尊崇的赤炎山巫女,弥黛。野心勃勃的两人,一拍即合。
蛮族一场哗然宫变,乌勒与弥黛杀格撒王,借所谓赤炎神授意,顺利篡位,掌了蛮族十六部大权。
“我记不清究竟是哪一日,元老道同那巫后于赤炎金殿,见了一面。”孟观镜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能说个大概:“元老道试图要挟,提起当年是他帮着巫后算计了秦王,以至于秦王被迫送秦矜入宫,甚至是秦废后的死,亦是元老道用《禹治录》线索将秦废后引往北疆桃花谷。”
“蛮族的赤炎巫女,秘术天赋足以与秦废后匹敌,再得元老道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