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中毒,瑾瑜去寻舅母,是爹带着老三背着瑾瑜去认亲,之后因为长命锁一事,同行之人换成了老二,贺知府的亲戚他们不知道,但瑾瑜的亲戚他们知道一家,于家。
老三见过将军夫人,知晓对方的长相,可他摇头,想来俩人长得也不搭貌,应该是没啥关系。
长得不像,瑾瑜又不在,赵大山自然没提这茬,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反倒怕伤了小道长的心:“若是我侄儿还在,我自然愿意带你走一趟,问上一问,替你寻个答案。可好巧不巧,那小子早前被他舅母接去了边关,如今相隔甚远,实在有心无力。”
青玄点头,难以言说心头是何滋味,失望有一点,但还成。
起初,他甚至想过这坛子里装着的其实是他的爹娘,后来一想,师父可不会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扯谎,老道士有点慈爱心肠但不多。
他们可能是他的亲戚?又或许只是毫不相干的人,只是身上带了些许他的因果,师父才会如此断言。
既然他们的儿子不在庆州府,那唯一的线索也断了,他总不能跑去边关寻出这人问个清楚。
抬头看了眼月色,他把盘在肩头的小虎扒拉下来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挂着惆怅又洒脱的笑容,半点不像个孩子:“如若有缘,此生亦会相见,如若无缘,如何强求也不得。”
“时辰不早了,既然车已驾好,就赶紧离去吧。”说着,他走到赵小宝面前,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想掏个干粮饼子,却忘了今日没有余粮,傍晚时就吃了个干净。对上小姑娘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想了想,解开腰间系着的骨哨,递给她,“赵小宝,谢谢你请我吃果子,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么甜的果子,这个骨哨是我二师兄亲手所制,开过光,蹭过香灰,有辟邪之效,平日里还能当哨吹,是个好玩物什,喏,送给你了。”
赵小宝迷迷瞪瞪的,都有些犯困了,闻言下意识伸手接过:“道童哥哥,谢谢你,小宝很喜欢这个骨哨。”
说完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只摸到一个装满了铜板的钱袋子,虽然很心疼,但还是掏了出来,悄咪咪把铜板倒出来塞三哥怀里,把绣着小花的钱袋子递给他:“这是小宝最喜欢的钱袋,从不离身的,我可喜欢了。道童哥哥,我现在把它送给你装私房,祝愿你有装不完的银子,吃不完的饼子。”
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儿依依惜别,都有些不舍,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离了。虽然他们相识不过两日,但已是能彼此送饼送果的关系,好得很呢。
赵大山放好坛子,见此也没搭腔,更没有催促。
再不舍,也终有分别时,赵小宝抱着小虎舍不得放,还和青玄约定好,等日后小虎生崽,就抱一只给她养。
“道童哥哥,我们说好了哦,你一定要记得给我留一只小狸猫。”赵小宝生怕他忘记,被三哥抱上板车后,还一个劲儿强调,“我会来聘它的,像娶新娘子一样,给小鱼干,给老鼠干,给铜板银子!”
赵大山轻轻拍了拍车辕,一直站着发呆的驴子抬起了蹄子,无需赵大山挥鞭,它便朝着来路走去。
车轮滚动,赵小宝没坐稳往后一栽,不等赵三地伸手扶她,她就咕噜翻了个身爬起来,挥舞着小手冲青玄保证:“道童哥哥,等我见到金鱼侄儿,我帮你问他,我让他帮你找家人,他可聪明了,他还有好厉害的舅母,一定能帮你的,你等我啊……”
“好!”青玄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举手挥了挥,扬声回道。
虽然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但赵小宝的好意,他心领啦!
“下次见面我还给你好果子吃。”
“哈哈好!”
“保护好坛子,记得啊,日上三炷香!”
“小宝知道嘞!”
……
驴车渐渐远去,消失在黑夜里,只留余音回荡。
孤峰被黑暗隐藏,直到再也看不见,赵小宝才回过头,摸出骨哨把玩了会儿,吹了吹,声儿怪响的。
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打磨十分光滑,摸起来舒服得很,她稀罕地揣在怀里,随后把大哥小心用稻草垫吧着的骨灰坛子挪到木屋的堂屋里。
“大哥,三哥,小宝把金鱼的爹娘安置好了。”
赵三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赶车的赵大山头也不回道:“神仙地福泽绵长,金鱼的爹娘供养在里面,一定能沾上福运,来生定能投个好胎。”
“走这一趟,咱也算对得起金鱼的一声伯父和小姑了,那是个可怜小子。”出生富贵又如何,爹娘才是一个人存于世间的心灵归属,想到那夜火光漫天,破城之时的惨状,还有回程路上听同行之人的猜想,赵三地一阵摇头,“反正我是不信能养出金鱼这么听话孝顺的儿子的夫妻是啥坏人,大疫之下,焚尸是唯一能断绝传染的办法,至于封城……”
他淡笑道:“村头的消息传到村尾都会变个味儿,何况从北到南,封城焚尸我信,封城杀无辜百姓焚尸,我不信。”
此事必有隐情。
担心自己记错,翻了前面的剧情看了一下,瑾瑜刚到赵家时,有过一次心理活动描写关于表兄一事,但赵家人并不知情。
送长命锁那次也是,赵家人的心理活动是“孩子可能死了,或者孩子自己把长命锁丢了”之类的心理描写。
综上,于家丢了孩子一事,赵家人并不知情。
(如有错漏,欢迎补充,我会及时更改
??[119]第 119 章
出门大半月,兄妹三人十分惦记家里,不知眼下村里是啥情况,庄稼收了没,有多少户人家收拾好家当愿意跟着他们走,几个村老要是使起牛脾气怕拖累儿孙不愿跟着该咋办?
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虽然几个老头昏过头,但他们还是希望他们能跟着一起走,人离乡贱,离开不一定能活,但留下一定会死。
如今的庆州府就像一锅烧热的油,滴一滴水便能使其沸腾燎原,百姓渺小如蚁,就算屠刀对准的不是你的脖子,但覆巢之下,完卵安能苟活?
一夜赶路不歇,天蒙蒙亮之际,原本安静的大路尽头忽然响起凌乱的马蹄声,仓促凌乱,卷起阵阵灰尘。
半夜兄弟俩换了赶车位,眼下是赵三地坐在车辕上,他眼神好,隔着老远就瞧见七八辆马车从对面急速驶来,开路的两个护卫骑在高头大马上,见前方出现一辆驴车,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好似不解这无人踏足的新平县竟然还有活人,惊诧过后,面色一肃,高声斥到:“前方何人?速速回避,莫要冲撞了贵人!”
你大爷的,路霸啊,赵三地来不及多想,连忙跳下车辕,拉着自家的驴给对方的马让路。
鞭子一扬,马儿吃痛,疾驰间卷起尘烟滚滚,滚动的车轮子碾压在碎石上,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目不斜视。擦身而过时,第四辆马车的车轮忽然陷入土坑里,马车一歪,车内传出一阵惊呼,帘子倾斜,露出母女二人惊慌失措的脸。
一闪而逝,满脸恐怖慌乱。
“少夫人,坐稳了!”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一声,使出浑身力气,车轮在土坑往复数次,终是脱离。
又是一鞭子,马儿撒蹄狂奔,跟上了前头的队伍。
一辆又一辆马车狂奔而过,原本躺在板车上安睡的赵大山和赵小宝被吵醒,兄妹俩坐起身,脸上都是没睡踏实又被吵醒的茫然。
“大……”赵小宝刚张嘴就吃了一嘴灰,连忙抬起小手捂住嘴。
扬起的灰尘逐渐散去,大路重归平静后,赵三地才重新驱使驴车拐回大道。路上遇到马车不是啥稀罕事儿,出门在外,啥驴车牛车马车,处处都是,跟乡下不同,不是啥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