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
“陈父称女儿不守妇道,深以?为耻,故当街与之断绝关系,言明?她不如?死了算了。”
张月盈好看的远山眉颦起。陈氏是?做错了,但也没有?陈父作为亲爹这样落井下石的。
沈鸿影看出?张月盈的忿忿不平,补充道:“ 如?今,是?京兆府在?照料陈氏。冯堂大公子想接她回去?,陈氏同意?了。”
第61章 打秋千 就殿下你这样推秋千,比我都恐……
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奈, 娘家的?父亲不做人,陈氏不过一个?宛如浮萍的?弱女子,不懂谋生之法, 只能同害她至此的?冯堂叔一家继续过活。
世间之事?并非都是?爽文, 也并非所有人都有打破囹圄的?能力与胆识。但这个?八卦听到最后,张月盈直觉心里堵得慌,狠狠咬了?一口生煎, 鲜香的?汁水瞬间迸溅, 待腹中已有五分?饱, 便撂了?筷子,去?外边的?花园里溜达散心。鹧鸪和春花屈膝向沈鸿影行了?个?礼, 退出暖阁,追在张月盈身后。
沈鸿影放下汤勺, 侧目瞧着张月盈带着两个?丫鬟从窗前经过, 浅淡的?天光斜洒在她身上,垂落的?发带随着跃动的?光点一跳一跳。
以他?识人辨色的?功夫来看,绝对又?有什么事?惹了?她不快, 他?琢磨了?一番,方才唯一触动她神经的?唯有陈氏的?结局。
“殿下。”小路子小心觑了?沈鸿影一眼,“咱们跟过去?吗?”
沈鸿影一个?眼神,小路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下人将剩下的?早膳撤了?下去?, 主仆二人随即出了?西?暖阁。
秋色渐浓, ? 月桂已谢,浣花阁的?芙蓉新栽不久,身量尚且低矮,初初绽放, 缀满了?檐廊一侧,粉柔白?净,随风摇摆,粲粲若朝霞生辉。
沈鸿影在檐廊下远远听到少女的?娇笑声。穿过长廊,越过一大丛芙蓉花,一架秋千映入眼帘。
正值晨光最好之时,旭日高照,天空一碧如洗。
秋千正好躲在匝地的?树荫里,美目盼兮的?窈窕少女,素手挽着丝绳,双脚踏在秋千板上,上下晃动,衣袂飘飘,腰间长长的?丝绦飞扬,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
随着秋千的?起伏,秋日的?暖阳倏尔映照,倏尔又?湮灭,她的?面容或明或暗,宛若最被袅袅烟云笼罩着的?最晴雨不定的?湖波水色。
半仙之戏不过如是?。
鹧鸪和春花紧张地护持在一旁,其他?身着窄衣的?丫鬟也被吸引到附近,偷偷探听着动静。
张月盈左脚悬空,只用右脚蹬住踏板,将秋千蹬得更高了?些。她闭上眼,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仿佛所有烦恼都被抛诸脑后。
这般冒险的?举动,看得沈鸿影颇有些心惊胆战。
张月盈在踏板上轻巧地跳跃,换了?只踩秋千的?脚,瞧着稍不留神便有可能会摔下来,沈鸿影忍不住喊道:“当?心脚下!”
“殿下?”打秋千的?少女似有所觉,蓦然回首,瞧见站在廊前的?青年,双脚控制着身下的?踏板,让秋千慢慢停下来,鹧鸪和春花一左一右扶着她从秋千上下来。
她小步走到沈鸿影跟前,笑意直达眼底,“你怎么也过来了??”
沈鸿影皱了?皱眉,“我若不来,也不知道你会把秋千荡那么高。”
张月盈眼神闪躲,微微低头瞟着腰间系着的?丝绦,嘟囔道:“荡个?秋千而已,哪家的?姑娘不会,不过就是?高了?一点点而已,我又?不会摔下来。”
沈鸿影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像是?他?蓄意为难一样。
“万一呢?”
张月盈摸了?摸耳后,有些心虚,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常常这样打秋千,但沈鸿影也是?好意,若驳了?他?,反而是?自己不识好歹了?。她脑袋瓜一个?激灵,有了?一个?主意。
只见她一双清莹眼珠转了?转,笑得很甜,拉住沈鸿影的?衣袖,把他?往秋千拽去?,“秋千荡到高处,能比别的?地方看得更远,心也能更自由。”
沈鸿影半推半就地到了?秋千前,问张月盈:“所以你刚刚不高兴了?,就荡秋千?”
张月盈拨浪鼓似地点点头,“我推你,殿下要不要试试?”
被张月盈满眼期盼地盯着,沈鸿影很难说出拒绝这两个?字,然后人就被摁在了?秋千上。
“那殿下,可要坐稳了?。”
张月盈握住秋千的?系绳,湖水绿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衬着一只白?冰翡翠镯子,肤色愈白?如雪。
张月盈离他?极近,散落的?一二发丝在他?脸上一扫一扫,痒痒的?难受。沈鸿影怔了?怔,身后猛然被人一推,秋千朝上飞去?,冷风迎面扑在脸上,瞬间将他?唤回了?现实。
第?一下飞得还不算太?高,落下来时,张月盈再用力一推,秋千向上的?速度更加迅疾,沈鸿影攥紧了?两边的?绳子。直至最高点时,他?忽而抬头望去?,才发现此时的?他?离天空竟然如此的?近,再朝前远眺,视线竟然跃出了?浣花阁,甚至隐隐能瞧见王府的?边墙。
心竟真的渐渐平静了下来。
推了?几下,张月盈便躲到了?一旁,看着秋千上被风吹得表情有些失控的?沈鸿影,噗嗤发笑。
秋千很快停了?下来,小路子上前要扶沈鸿影起身,沈鸿影抬手拒了?,吸了?口气,缓了?一缓,便拽着秋千绳站了?起来。
张月盈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表姐和想蓉她们从来不让我推秋千,说是?我推得太?高,她们们会害怕。殿下倒是?第?一个敢坐我推的秋千的人。”
这下,沈鸿影几乎是?彻底无语了?。张月盈瞧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就写着“是?不是?专坑我”几个?大字。
张月盈索性?不逗他?了?,自己坐回了?秋千上, ? 偏头问:“殿下刚刚在上面看到了什么?感觉如何??”
沈鸿影思量少许,回答:“人恰如风,可穿重楼。”
“这就对了?。”张月盈晃着脚道,“殿下追过来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生气?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我朝虽大部分?女子都能走出宅门,若是?同丈夫过不下去?了?就好聚好散,但也不乏有人迂腐如陈氏之父。这种?人家中的?女眷终其一生都会被所谓的?三纲五常困于一间小院,永远都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是?何?等广阔。她们只能坐着秋千,期盼它能飞得高一些,再高一些,这样至少能稍微窥见院墙之外的?模样。”
“所以,殿下你明白?了?吗?我只是?一时替一个?身不由己之人感到悲哀片刻罢了?。”
沈鸿影问:“那你如今仍旧如此?”
“不了?。”张月盈摇摇头,她脚尖蹬地,秋千重新开始晃动,“我只会为这种?事?难受一小会儿,天下过得惨的?人难么多,我要是?全部放在心上,那不得时时刻刻唉声叹气,永远都耷拉着一张脸,笑颜不展,然后把自己的?心给彻底压垮。我才不做这么蠢的?事?,还不如把这些让人不虞的?抛开,做些让人忘却烦恼的?事?。”
沈鸿影沉吟了?很久,都没有讲话,他?轻轻走到张月盈身后,猛地将她向前一推,张月盈被吓了?一跳,“啊”地尖叫起来。
半盏茶后,张月盈从秋千上跳下,对沈鸿影横眉冷竖,嘲讽道:“就殿下你这样推秋千,比我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