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李衡连忙道:“不敢不敢,我?,哦不,末将这些日子一定乖乖待在射声卫,去哪里都和殿下打报告,但求殿下不要将末将赶到我?阿耶身边去。”

“看你表现。”

李衡笑道:“多谢殿下!”

说完这句,他又看了眼沈知渺,说:“那末将告退了。”

他前脚才走出?殿门,沈知渺转头和荀远微道:“殿下,外面,似乎下雪了。”

荀远微本想说在北疆下雪的时日可多了,但在意识到说话的人是沈知渺后?,她忽然有点明白沈知渺的用意了,于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又装模做样地四下环顾了一圈,道:“可是春和被我?派去做别的事情了,不若劳烦知渺你替我?去给李衡送个伞?”

沈知渺怔了一下,颔首道:“是。”

而后?她便?提着裙角走下了台阶,从门角拿了一把竹伞,走上前去追上了李衡。

“李将军留步!”

李衡起初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步子在原地停滞了下,才转过身来。

沈知渺撑着一把伞站在原处,等着他回?头。

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快步朝沈知渺走去,但他想到那日在客栈,自己一靠近沈知渺,她就惊惧地后?退,于是站在了沈知渺一步之遥的位置。

“下雪了,我?替殿下给李将军送伞。”沈知渺说着将手往前抻了抻。

李衡有些意外,脱口?便?道:“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她往日不训我?便?好了。”

他说着从沈知渺手中接过伞,看见沈知渺移开目光,这才悔恨自己嘴比脑子快。

也许,这伞根本就不是荀远微要送的,是沈知渺自己要送的。

但自己接过伞后?,不大的伞便?无法笼罩住沈知渺,他不由得往前走了半步,道:“冒犯了,沈待诏。”

沈知渺轻轻“嗯”了声,没有说话。

李衡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找话题,两人之间只有呼吸在寒冷中缭绕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似乎是过了许久,沈知渺才道:“多谢李将军仗义出?手。”

“啊?”李衡闻言,颇是惊讶,挠了挠头,半天才说了句:“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沈知渺唔了声,“既然伞已经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李衡牵住了她的衣袖,又立即松了开来,“沈待诏若不介意,我?撑伞送你回?廷英殿再离开吧,这毕竟还有好一段路。”

沈知渺这才留意到自己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把伞,故而也没有拒绝。

李衡照顾着沈知渺,步子放得很缓,但他只恨自己憋不出?来半句话。

倒是沈知渺先?开口?问他:“我?听李将军那会儿喊殿下‘表姐’,看起来很怕殿下的样子?”

李衡对于沈知渺对自己的过去好奇一事很是惊讶,絮絮叨叨便?说起来:“嗯,慈圣高?皇后是我?的姨母,殿下算是我?的表姐,我?十六岁那年,大燕建立,我阿耶不想让我靠恩荫,逼着我?读书,但我?怎么也读不进去,骑着马便跑到武州寻殿下了,殿下虽然隔三?岔五地便?训我?,但她不逼着我?读书,我?便?觉得很好,后?来我?跟着殿下有了战功,我?阿耶也就不说什么了。”

沈知渺抬眼看他,“殿下竟也会训人么?我倒是觉得殿下性子很温和呢。”

李衡这才留意到自己失言了,“沈待诏,殿下虽然平日里待我?凶了点,但我?知晓她是为我?好,你能不能不要将我?方才那些话说给殿下,要不我?真怕她一怒之下把我赶到陇西我阿耶跟前去。”

沈知渺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大抵明白了他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对长公主殿下也是真得又敬又惧,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好,我?不告诉殿下。”

说话间已经到了廷英殿的阶下。

沈知渺对李衡颔首:“到这里就好,不劳烦李将军了。”

李衡看着沈知渺进了廷英殿的门,才转过身来,拍了下自己的嘴,“笨死?你得了,李衡!说话都不会说!”

但又看到手中握着的那把伞,拇指在沈知渺握过的地方摩挲了两下,脸上又挂上了笑。

随着时日慢慢推移,贡举的结果张贴在了礼部?南院的东墙上,接着便?是诸位选上来的考生拜崔延祚、郑惜文两位中书令,以及戚照砚这位座主。

王贺的文章确实做的不错,他的名字也在其上,但他并没有在放榜的这日来看,拜座主的时候也没有见他。

荀远微便?将先?前早已想好的制科公之于众,在国子监门口?放了几个开了个口?的匣子,以供想参加制科的人将证明自己才能的文章投放进去,再由宫中的人护送往廷英殿,全程不经过三?省六部?。

许是因?为并不局限于寒门,也给了世家机会,加之荀远微象征性地增设了些恩荫的名额,朝中几大世家也没有怎么反对,这件事便?也顺利地推行了下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王贺的时务策。

恰又看到了崔停云的请罪奏章,荀远微根本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会是崔停云的授意,更?不相信,他有这个胆量,便?将王贺传到了大理寺。

“崔停云,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指使于皋出?言陷害戚照砚?”

崔停云跪在地上,回?答地不卑不亢:“这场贡举本应该是臣来主持,半路杀出?个戚照砚,臣又被殿下调出?了吏部?和礼部?,先?前给臣投行卷的考生都无以推荐,臣怀恨在心,一时糊涂,才叫于皋做出?那样的事情。”

荀远微有些心烦,又看向王贺:“那你说说,你就那么巧,就看到了于皋手里那张纸,真的不是有人授意吗?”

王贺深深拜下:“草民的确是偶然看见,绝对无人指使,望殿下明察。”

荀远微冷哼了声,“那你如何解释从尚书省出?来后?,到现在,你消失了快一个月的事情?”

王贺应答地从容,显然是早已想好措辞:“草民那日从尚书省出?来后?,收到邻里来信,草民之祖母病重,草民放心不下,关?心则乱,一时才离开了长安,回?家在榻边为祖母伺候了半个月汤药,祖母病情稍有好转,草民便?迅速返回?长安,但此时关?试已过,好在殿下开设制科,让草民有了得见殿下的机会。”

见荀远微不说话,他又道:“伏惟先?帝以孝道治天下,又开设科举,草民方有沐浴清化,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机会。”

他这理由属实找的巧妙,根据他的过所,他的确有七旬祖母,也的确是京畿人士,来回?时间距离也对得上,他又搬出?荀远泽,荀远微更?不能因?此治罪于他。

虽然不知这两人是不是提前商议过,但确实严丝合缝,无从指摘,崔停云揽罪,于皋死?无对证,王贺拒不承认,崔停云娶了高?氏女,虽然和自己这里,已经出?了五服,但她不能不给渤海高?氏面子,这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以将崔停云贬官收尾。

分明尘埃落定了,荀远微却只觉得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