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回楼上换了套休闲衣服，戴上鸭舌帽，把装了高尔夫球棍的球包从衣柜深处翻出来，怂恿老爹今天跟他去球场联络联络父子感情，顺便钱包出个血，把他妈的购物车清一清。

第25章 晚餐

下午从球场出来，天上出了大太阳，气温难得热烘烘的。

孟航把球具丢进后备箱，刚拧开手里冰镇的矿泉水，孟焱就从另一张车里绕了出来：“你们昨晚没吵架？”

“爹妈都在，我至于吗？”孟航皱皱眉，忍不住地哼出冷笑，“难不成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搁私底下家暴他啊？”

到底谁家暴谁，这半句话卡在喉咙里，他都没好意思讲。

他摸摸兜里振动的手机，掏出来一摁，苏钧聿轻柔的声音从话筒里冒了出来：“孟总，你今晚有空吗？”

孟航本想着今晚就别安排活动了，打一天球也是够累的，实在空不出心情哄他：“又怎么了？”

“我买了点食材，准备晚上自己做。”苏钧聿那边叮叮当当的，听起来像在切菜，“你不说是我的厨艺不好吗？我这段时间特地练了个拿手菜……”

“今天没空，下次吧。”孟航瞥了一眼手表。他是真的没有兴致，这一天天的整出来的事儿已经够烦人了。

“可是，我都快要进组了啊，下次见面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呢……”苏钧聿的声音委屈起来。

小声念叨了两句，他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缠人，便赌气地说：“那我一个人吃，你忙你的吧。”

孟航挂断电话，一抬头，见大哥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干什么？”他不耐烦地问，说着拉开车门，已经准备走了。

“你……”孟焱叹了口气，好像想说什么，但旋即又放弃了，“算了，你回去路上开慢点，到家报平安。”

通话界面一消失，苏钧聿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

看着案板上的那些菜，他心里就一阵无名怒火，想着干脆全都丢到垃圾桶里算了。煤气灶上还煲着一盅鸡汤，正在卜卜地冒着热气。

气归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个切了一半的菜炒了。切了没一小会儿，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苏钧聿抬眼一扫，发现是陈慕元回了他下午发的一条消息。

他抿了抿嘴唇，眼睛突然一亮，看了看桌上其他准备好的菜品。

这饭孟航不来吃，有的是人可以来吃啊。

天到了傍晚又阴下去，下了一阵子淅淅沥沥的小雨。陈慕元从片场开过来，路上还堵了小半个时辰。

这片高档公寓统一使用门卡上下电梯，苏钧聿特地跑到楼下接他。刚走到大厅，他就看见正在门口收伞的男人。

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比起上一次见面，陈慕元显得微微地清减了一些，不过一点也无损那张脸的美丽。他身着一件黑色风衣，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望过来，苏钧聿心跳都漏了一拍。

“外面下雨了，没有淋湿吧？”

“雨已经快停了。”陈慕元微微一笑，四下打量了一下宽阔奢华的一楼大厅，“这小区看起来还不错。”

“啊……是啊，物业、安保什么的都齐全。”苏钧聿当然不能说这房子是包养连带的福利品，不过他一个穷学生就别说买了，租一个月的估计也够呛，答案并不难猜，“走这边上楼。”

果不其然的，进到电梯里，陈慕元漫不经心地说：“这是孟航送你的吧。”

苏钧聿白皙的脸颊开始发烫，像有人猛地在他脸上放了把火似的。

“嗯，是。”他有种被无情戳破谎言泡沫的羞耻感，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不在意地承认，“之前，我和人合租，他说来见我不方便，所以，我就搬进来了。”

“出手倒是挺大方的。”陈慕元翘起唇角，低垂下眼睛看他，突然问出一个几乎有些冒犯的问题，“那，他对你好吗？”

“叮”一声响，电梯在高层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没有人继续说话。

苏钧聿不知如何回答，心慌意乱地走进屋里。只有厨房方向透着微微的光晕，客厅里昏暗模糊，像一块不通透的毛玻璃。

他伸出手，摸向记忆里开关的方向，手腕却被猛然握住。男人的手掌渗着凉意，稍一用力，就将他的身体抵在玄关旁边的木柜上，柜面上空置的木相框因此轻轻晃动。

“钧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苏钧聿双腿发软，使劲咽了咽发干的喉咙。像是错觉，幽幽的海风气息又出现了，在空气中无形涌动，一寸寸弥漫过他的口鼻。

“我……他对我很好，但是……”终于开口，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我总感觉……他……并不喜欢我……”

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他发烫的脸颊。苏钧聿不禁打了个冷颤，上下牙碰在一起。

“如果他不喜欢你，又为什么和你在一起？”陈慕元轻缓地诱询。

窗外的雨声骤然又响亮起来，那张本来精致动人的脸在黑暗的布景下，似乎化身为一片神秘的漩涡，充斥着令人着魔的吸引力。

“我、我们……”苏钧聿呼吸急促，低声说，“没有在一起……他高兴给我钱，也能给我资源，我就……同意了。”

奇怪，这些平时他对谁都不会说的话，此刻却轻松地对这个没有几面之缘的男人吐露了出来。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听见那个好听的声音慢慢响起。

“今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邀请我来这里？”

灯亮了。

苏钧聿靠在柜子上，踉跄地站直身体，一阵头晕目眩，仿佛在刚才短短的一分钟之内生了一场大病。

缓过神来，他这才发觉自己出了满背冷汗，陈慕元扶着他的胳膊，正在关切地望着他：“钧聿？”

苏钧聿一对上他的视线，顿时就动弹不得。

黑暗中的对话像大梦一场，灯没有亮起的时间似乎被什么未知之物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