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我是刘群芳,”嫫母像后有了?O?O?@?@的声音,随即一架轮椅从后头滑了出来,率先入目的是一双枯槁的手,再然后便是一张她们熟悉的脸。

是刘月的母亲。

短短两天不到,她却神情恹恹,瞧着苍老了许多。

方淮曳盯着她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直到与刘群芳对视才骤然发现,她老花镜下的瞳孔都是无神的!她根本看不见!

“您的眼睛……”方淮曳失声道。

“没什么,遭到了一点反噬。”刘群芳自己也碰了碰自己的眼睛,笑笑,“我们这种人,五弊三缺,都是正常的。你想问我什么,现在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也只会回答你两个问题,想好再问。”

方淮曳微愣,一时竟然有些不知从何问起,她想问的事情太多了,真要问起来,反倒有些没有头绪。

“我该怎么问最划算?”方淮曳压低声音求助方之翠。

方之翠沉默片刻后才轻声说:“问你想问的吧。”

方淮曳闻言沉思片刻,这才抬头问道:“为什么我还存在?”

“哈哈,”刘芳群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为什么你还存在?”

“你似乎将你的存在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也觉得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

方淮曳:“我不应该这样认为吗?就凭我这段时间的九死一生,我难道不算一个合格的受害者吗?”

“你这段时间好像确实过得很难,”刘群芳笑容诡异,“可要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你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才是那个反派呢?”

“你在说什么屁话?”方淮曳忍不住反驳道:“你想误导我对吧?”

可她的话却没有人回答,空气中静默起来,方淮曳下意识去看方之翠,刘群芳却先于她张嘴,“你叫方之翠,是方?囱?大的孩子对不对?”

“方?春芾骱Γ?在她昏迷期间,你们不至于坐以待毙吧?”刘群芳笑着抬手拍了拍嫫母像下被踩着的蛇身,“这是什么,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了吧?”

方淮曳下意识看向那条形容凄惨,疲软地被狠狠踩在女神脚下的蛇,不知为何,心跳加速了些,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自己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

她听到从进来开始便不怎么说话的方之翠叹了口气。

“确实查到了。”

方淮曳骤然回头,几缕夕阳的霞光爬在她脸上,方之翠复杂的看向她被照亮的惊惶的脸,眼底满是复杂和不忍。

第42章 绞杀

――神。

方淮曳听到这个字时久久无法思索。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定定看向方之翠,“什么是神,你再说一次。”

方之翠叹了口气, “蛇。”

“你在第一次见?匆痰氖焙蚓臀使?这个问题的。你问蛇和鸡代表着什么, ?匆讨桓嫠吖?你,这两者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坏形象,你还记得吗?”

方淮曳没回话, 她的眼神却已经显而易见的出卖了她,那是一种认知即将被打破的恐惧。

“但是比起鸡,蛇无论在傩文化里还是中华文化里, 都不曾是什么坏形象。人类始祖, 伏羲女娲, 传说中就是人面蛇身。”方之翠轻声解释:“傩戏文化很多很杂,不同的省份有不同的内容,就连信仰的始祖神都有所不同。傩戏从商周萌芽, 源于方相氏,可从东南到西南, 大多地方的始祖神都是伏羲女娲。”

“我和?匆淘谡庵?前对傩戏也只算略知一二,你昏迷的这几天才着重托人顺着这条线又去问了问。”方之翠说:“湖湘一带向来古巫风气繁茂,甚至是炎黄大战的战场。中原九黎部落在蚩尤被杀后南逃至洞庭湖, 和当地以女娲为人祖的土著组成了九黎――三苗集团,史称三苗国。现在去湘西还能看到傩坛里的人祖神是女娲娘娘(1)。蛇图腾在傩戏里意义非凡,蛇的地位极高。并且到了现在的傩戏法器上也离不开蛇神, 比如师棍上的蛇一般代表着行法打邪,师棍也叫行法楠蛇棍。”

“所以呢?”方淮曳喃喃低语, “所以,你想告诉我, 蛇在这里实际上是正义的化身,代表的是始祖神的意志?”

“不,始祖神是不会管这种小事的,管这里的按照傩戏里来说应该是这方的山神。”方之翠摇头,“维持此方平衡,阻止邪灵溢散,一旦发现,立刻绞杀。”

绞杀两个字令方淮曳的心口都跳了跳,她咬着唇,反驳,“可这又算什么呢?这也不过是一些古旧的传说而已,还真能信吗?”

可没有人回答她这一句话,室内安静得骇人,方淮曳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头皮发麻。

“方淮曳,你现在是叫方淮曳对吧。听说你是研究生,一般你这样的孩子都很聪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应该已经不用我再多说了对不对?”刘群芳笑着说。

方淮曳与她无神的眼睛对上,反问:“我该知道什么?你想说什么?”

“你觉得你的存在是天然的,是本应该的,可假如,你的存在才是一个错误,而你这一路上所面临的危机,不过是神的化身在纠正这场错误呢?你们一次又一次的躲避了蛇神的手段,在天的眼里,你们才是破坏这个世界平衡的坏种。”

“方淮曳,”刘群芳细细吞吐着这三个字,轻声笑起来,“是很好听的名字,比方娟萱要好听许多。”

“你闭嘴!”方淮曳突然怒声对她说:“你闭嘴!”

她扭头看方之翠,眼眶都在细微轻颤着,满是祈求,“她在撒谎,她在骗我对吧?”

方之翠平静的回望她,那双黝黑而包容的眼睛里满是叹息和无奈。可此刻,这些包容已经无法安抚住方淮曳了。

“你知道我今年才多大吗?”方淮曳有些语无伦次,“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她们费尽心机要复活的那个方娟萱?我活得好好的,有哪里需要被复活?你的逻辑在哪里?”

“我今年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你懂吗?方娟萱起码比我大了八十岁,她死的时候和我出生的时候说不准差了六七十年不止,就是尸体这么久都能化成灰了,你说我是她?你不要太搞笑了。编出这种谎话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我,其实我是个她们看中的容器让她夺舍重生,恶俗小说都写不出你们这种剧情。”

“为什么你一定觉得她们做的这一些,也就是这场丧事,一定是要复活谁呢?”刘群芳反问:“为什么这不能是在为你瞒天过海呢?”

“我出生的时候就不用瞒天过海了吗?一定要等到我二十三岁了,再来瞒天过海?而且你们瞒了什么?我不照样差点死在这里?你觉得我会相信?”方淮曳说:“而且你撒这种谎,你问过我妈了吗?你非要说我是方娟萱,证据呢?我妈生我的时候她不知道我是谁?她一个被方家收养的女儿,能把差她一辈的没有血缘的外甥女重新生出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如果你的娘姥知情呢?”刘群芳的话堪比晴天霹雳,炸得方淮曳自己都晕头转向,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放屁,”她怒骂道:“我妈最讨厌封建迷信了,她还让我少接触封建迷信!”

说罢,她转身就走。

“方淮曳,”刘群芳叫住她,“你知道我娘姥只活了多少岁吗?”

方淮曳没有回头,声音沙哑,“这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