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方玉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童言无忌,小姨你可千万别和她计较。”

方淮曳勉强的提了提嘴角,“没事。”

方之翠面露几分思虑,抬手摸着方知甜的背,拉着她向一旁的蒲团走去,“跪下,给你外婆磕几个头。”

方知甜懵懵懂懂跪下,方玉连忙在她磕头的时候说道:“妈,甜甜不是故意的,她还是个孩子,言行无忌,你平常又最疼她了,千万不要怪罪她。”

旁观了这场闹剧的法师们面面相觑,最终为首的说道:“倒是也不用太紧张,老人家平常最疼这个孙女的话,偶尔有点小孩子的顽皮也没事的,人死了,那本性也不会改,总不会怪她的,下次看好就行。”

身边别的人也七嘴八舌安慰起方玉来,方知甜受了不少数落,很是委屈。

方玉呼出口气,面色稍霁,这才想起来还要招呼方淮曳。

“小姨,麻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会吧?”她说起话来颇为客气,挑不出一点儿错处,“中午我们这里会在全村摆流水席,到时候可以来吃。”

方淮曳被吓了一大跳,虽然是虚惊一场,但精神头眼见着便萎靡了一些,闻言也点点头。

“那翠翠帮我好好招呼一下小姨。”方玉嘱咐道。

方之翠从把方知甜压到遗像面前跪着就没说话,到了此刻也只点点头,走在最前面领着方淮曳往外走去。

离开了道场,方淮曳被头顶的阳光照遍全身的那一刻,总觉得自己好像舒服了许多。

方之翠倒出了自己的老头乐示意她上车。

方之翠的家离这里并不算远,也就往里几百米的事,但是好在安静,景色比前面还好,农田到了这里基本就没了,放眼望去,满屏的青山绿水。

方淮曳恹恹靠在车窗边,闻着空气里的香火味越来越淡,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真信了?”方之翠有点儿好笑,“被吓到了吗?”

方淮曳趴在车窗上,没精打采,“那可不,那么个小孩子钻在衣服里瞪着我不算完,还指着我说死去的老人想早点见我,我肯定得害怕啊。”

“我这种专门搞迷信的人都不信,你一个接受过这么多年教育的研究生怎么反而信了呢?”

“你要是不信,为什么还要押着方知甜到遗像面前磕头?我知道你在安慰我。”

面对方淮曳抓住的重点,方之翠只笑了笑,“我不信死了的老???不岣?这小孩通灵,但是架不住她妈妈信。方知甜是方玉的老来女,宠得跟什么似的,安抚不住她,这个灵堂就别想办下去了。死去的妈和捧在手心的女儿,谁都知道怎么选。”

“方玉是道场主,不能缺席,她要是不放心怕方知甜沾了晦气,怕是会连夜带她去岳麓山上找师傅看看。”

方淮曳好奇起来,“道场里不就有不少法师吗?和尚道士对这种业务都没差啊。”

“是有真本事能超度亡灵的法师还是把经念熟的法师团队,她还是分得清的。”方之翠意味不明的说道。

方淮曳还没琢磨透这句话下有什么言外之意,方之翠的屋子就到了。

大概是方之翠什么都做,家里竟然还放着不少的桃木剑、檀香木手串,甚至还有黄色的纸符、摊戏面具。

这也是一栋自建的平房,甚至整栋楼都没铺地砖,纯水泥地,但是因为在大堂里多开了个窗,南北通透,进去之后倒是很亮堂。

这种自建房一般后面还有一个围起来的院子,用来养鸡鸭或者养猪,方之翠不怎么着家,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奔波,只养了几只会下蛋的老母鸡,在后院里见着她回来了咯咯哒着跑过来蹭了蹭她的脚,然后又回圈里自己吃东西了。

方淮曳看得稀奇,蹲下身想摸一下其中一只母鸡油光水滑的羽毛,被方之翠一把拍开了手。

“会叼人,它们脾气挺大的。”

方淮曳闻言收回手,抬头看向正弓着腰的方之翠,“那它们是用来卖的还是用来吃啊呀?”

“用来下蛋卖钱的。”方之翠扬了下眉,从一旁的鸡窝里掏出来了几个新鲜的鸡蛋,笑起来,“我家,它们地位可高。”

说罢她抬手指了指楼上,“楼上两间房,一间我睡的,还有一间你自己去收拾一下就行,被褥床单都在柜子里面。”

方淮曳:“那你呢?”

“我还要回去道场帮忙。”方之翠说道:“你没看人员安排吗?书写放炮都归我。”

方淮曳看了她一会,突然笑起来,“你这么热情,是方玉给了你不少钱吧?”

刚刚两个人在灵堂的眼神官司,方淮曳也不是没注意到。

方之翠如实点头,“是给了不少,还免了我的礼金。”

方之翠办事麻利又勤快,对红白喜事流程懂得很多,方玉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也嫌弃她是个专门走丧事的,但是仔细点点,发现还真少不了她,就连这次道场上请的乐队、花鼓戏团还有法师,都是走的方之翠的关系便宜些请的。

当然,方之翠没少在这中间抽中介费就是了。

方淮曳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身上了楼。

楼上确实就两间房,贴白瓷砖的护栏不高,就到腰那儿,下面方之翠关了门,又上了自己的那辆老头乐,在车里朝方淮曳挥挥手就开走了。

方淮曳目送她离去,脸上的笑顿时便消失了。

她抿了抿唇,脑子里不知怎么,依旧是方知甜看向她的那双眼睛,没有丝毫杂质,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迷不迷信和学历高低没有关系,和人有关系,方淮曳很想说自己从来不迷信,但很显然,在灵堂里她被吓到了。如果不是她现在就离开不太礼貌,她妈又叮嘱她一定要好好配合人家,方知甜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她扭头就会走。

没有当场发作是方淮曳性格使然,但现在冷静下来却有点儿后悔。

如果是平常她肯定能有心思好好看看这里的青山绿水,但是现在她心口一阵砰砰直跳,看这无人的乡下地段,反倒多了点害怕,思来想去干脆搬了两条椅子到阳台上塔成临时的小床,往上一靠闭着眼睛晒太阳。

昨夜没怎么睡好,就这么歪在椅子上竟然也飞快入睡。

方淮曳本来以为自己惊慌入眠,肯定要做噩梦,可相反,这一觉除了脖子有点儿疼,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酣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日落西山,气温都下降了些,方淮曳打了个喷嚏,想往下走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走到水泥楼梯边,大概是她衣服口袋太浅,发绳骤然掉落,她连忙低头去捡,却和盘踞在铁扶手桩子上的一尾眼镜蛇对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