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却如今将近百岁，已是元婴中期，沧澜山同届弟子里无人出其左右，修仙界早有传闻，下一任掌门之位将传给他。

他的剑法，即便是到了谢情口中都能得到一句尚可。

只可惜当初他拜师之时，没有谢明远抱着先师牌位在谢情面前哭诉一番，否则如今的剑尊首徒未必会落到旁人手中。

季微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一战，他绝不能输。

“你打不赢我，”姜却面容是与谢情别无二致的冷漠，甚至就连剑上都挂着与谢情同色的剑穗，“趁早认输，免得输太难看，剑尊大人不高兴。”

季微星舔了舔唇瓣的血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这两年，数十次试炼挑战，他从未赢过姜却。

输多了，旁人还会似笑非笑补上一句

“你这么怕输，是怕姜师兄太厉害，把剑尊大人从你身边抢走么？”

他可以输，但师尊的徒弟不能再输了。

“你已经没有新的剑招了，”姜却一剑逼退他，冷声道。

季微星剑眉微挑，勾唇道：“我还有一剑。”

只见他左手掐诀，挥出一道剑气，却不是攻向姜却，而是问剑台旁的那棵枯树。

那剑气裹挟着纯粹的火灵根之力，轻柔没入树干，眨眼间融化冰雪催开万千朵桃花，于漆黑的夜里纷飞乱舞，环绕在姜却身侧。

姜却以剑御身，神色戒备，再抬眸时，早已瞧不见季微星的人影，只有缭乱的桃花花瓣迷人眼睛，每一片都暗藏杀机。

一簇桃花花瓣化作人影执剑朝姜却面门攻来，姜却以剑挡去，不由冷笑：“装神弄鬼。”

却倏然意识到自已后背已空。

“你输了。”

季微星自他身后走出幻术，桃花收拢于他掌心化作赤红灵力，一掌将姜却打下问剑台。

胜负已定。

飞舟上，谢情将一切尽收眼底，踩着被冻住的云雾阶梯从容走下来。

“掌门。”“剑尊大人。”

众人恭敬的问候里，季微星独自站在问剑台中央，仰头目光灼灼盯着他：“师尊，我赢了。”

一片残留的桃花花瓣朝上飘去。

花瓣碎成数瓣缠绕在谢情的袖袍上，又被他淡淡拂去，“还不算蠢。”

第21章 师尊，我只有你

“掌门，”主持大比的长老端着一张托盘走过来，“您既出面了，这魁首的彩头便由您亲自交予他吧。”??

谢情接过托盘上的剑穗，抬眸看了眼季微星，“过来。”

“师尊……”季微星早已迫不及待，大步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微微俯下，以全然恭谨的姿态。

“今日侥幸赢了一次，不代表日后次次都能赢，”谢情素白指尖挑起那枚纯白剑穗，绑在季微星的剑柄上，说出来的话仍旧带着训诫意味，“剑道永无止境，不骄不躁，方可走远。”

“师尊的话，弟子自当谨记于心，”季微星伸手，拽住他欲抽回的袖袍一角，低声道，“师尊不夸夸我么？最后那一剑，是师尊教给我的第一剑，我从未忘记过。”

谢情薄唇微扯，淡淡睨他一眼。

季微星乖乖松了手，漆黑眼眸依然盯着他，“师尊，我们回去吧？大比已经结束了。”

“没有结束，”谢情道。

他抬步绕过季微星，走到问剑台中央，银色眼珠映着沧澜剑冷冽的剑光，扫过台下众年轻剑修。

剑界领域自他脚下展开，笼罩整个问剑台。

沧澜剑于他手中翻转，挥出一道剑气撞到剑界边缘后分散成无数道。

这些剑气与漫天飘摇的雪花融为一体，竟塑成人型，执剑朝问剑台下的年轻剑修攻去。

若他们仔细去瞧，便能发觉，这些雪人皆是与他们同等身形，同样剑法，是被谢情复制的另一个自已。

“打败尔等面前这把剑，便可下山，”谢情又挥出一道剑气，眼尾飘出细碎雪花，薄唇轻启，“若不愿打，便报上名来，本座亲自送你下山。”

谁也不敢问，亲自送下山是何种方式，总不会是风风光光踩着剑尊大人的爱剑下山。

今日若打赢这雪人雪剑，来日还能吹嘘一句，即便大比未能夺魁，却也在沧澜山曾被剑尊亲自指点过，此行不亏。

是以无人出声，都咬牙准备应对剑招。

第一个打碎雪人走出剑界来到谢情面前的是姜却。

他一手按住腰腹的伤，低头作揖，垂眸遮住眼底羞愧，“师伯深意，弟子已有所悟。”

自已拙劣的剑招竟被那人尽数看在眼中，记入心中，甚至全然复制出来，怎能不羞愧。

“你上前来，”谢情立在台阶上，自上而下俯视他。

姜却平日沉默寡言，今日不知为何，忽而看了眼剑尊身侧的男人，低声道：“师伯今日在大比上指点我等败者，这本该是属于魁首的殊荣，季师弟若因此对您怄气，倒是晚辈不是。”

季微星假笑僵硬在脸上：“……”

谢情抬手，指尖点在姜却眉心，一抹冰冷如雪的灵力飞入灵台，瞬间洗去所有疲惫，耳目随之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