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都刚放下来的手指尖在不受控地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闭嘴!不准说我爸爸坏话!”
哪怕在床上被欺负得非常过分时,江渡也没有听过他发出这样尖锐到快要撕裂的声音,那把清亮的,总是黏着尾音的少年音被扯的不成样子。
omega的眼睑红成一片,江渡听出他在很努力地咬字,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被哽咽淹没:“你……你爸爸没有教过你尊重长辈吗!你没有家教!”
世界上那么多难听恶毒的词句,这个傻孩子却只能喊出最没有威慑力的他以为的咒骂。
他看起来马上要哭到背过气去,眼睛却很用力地睁圆瞪着江渡,瞪到眼眶酸涩也不肯闭起来:“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
他把刚刚还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巧克力花束也扔给江渡:“还有你的花,又丑又难吃!我一点都不喜欢!”
他的胸膛猛烈起伏着,一点反光的水珠滚落到下巴上,欲坠不坠地悬在那里。江渡顺着这点水珠的痕迹看下去,一时惊觉唐都已经瘦出一个小小的下巴尖儿来。
明明他刚来的时候脸圆的像软乎好摸的布偶猫。
江渡理智回笼,不敢再刺激他,孕早期本就危险。他张了张口,深谙语言艺术的人一时却不知能说什么。最后低头徒手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又用掌心摸过几遍确定不会有碎渣扎伤omega,起身走出去把门合上。
隔着一道门的身后几乎是立刻响起omega的哭泣声。
把他赶出去
【作家想说的话:】
两个字的标题好难想 就这样吧
幸好我没有强迫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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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行展赶回来的时候江渡还站在门外,额上一道创口向脸上蜿蜒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左手握成拳捏着什么,右手同样鲜血淋漓,捧着一掌沾血的玻璃碎片,低着头不知想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路行展,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进去哄哄吧,哭了半个小时,也没吃什么东西。”
路行展本该提醒他去包扎,然而他只是目不斜视地开门进了房间,又把门关上。
家里一直装着实时监控,自从唐都怀孕后路行展的工作电脑上就每天切出一个小屏,以便他能一边工作一边观察妻子在家里的情况。从今天江渡拿着戒指叫醒唐都到他们爆发争吵他都看着,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路行展都无法理解江渡激怒一个怀着宝宝的小孕妇是什么居心。
房间里亮着灯,地上几滴血渍,是江渡留下的。床上是一小块鼓鼓的隆起的被子,从形状判断唐都在里面应该是趴着的姿势。
像受惊的小乌龟一样,把被子当做他的壳,恨不得整个人缩在里面谁也看不见他。
路行展走上前把小乌龟的龟壳掀开,于是和里面抱着花束边掉小珍珠边往嘴里塞巧克力的唐都对视上。
“……”
准备好的哄慰一时卡了壳,他想起监控里听到唐都超大声地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开口问眼前吃的嘴角糊满了巧克力的omega:“你不是说又丑又难吃,一点都不喜欢?”
唐都呆呆看着他,然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接着哭:“呜……可是我饿……我怕宝宝也饿,我从地上捡起来吃掉的,呜呜啊老公你怎么才回来……”
他一边哭一边爬到丈夫怀里去,像是终于等到能为他做主的靠山:“老公、老公你把他赶出去好不好?呜他好讨厌……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你把他赶出去吧,这不是我们的家吗,让他滚出去好不好?”
他仰着一张哭花的小脸跪坐在床上,两只手捏住路行展的两边衣袖,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丈夫。
路行展用袖子给他擦擦小脏脸,坐下来把人好好的抱在怀里,任由唐都用他的衬衫呼噜自己挂着泪珠的脸蛋。
都到现在了怎么可能把江渡赶走?那怀着孕的唐都和没出生的孩子怎么办?他们需要江渡的信息素。
可是他不说话,在唐都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你舍不得吗?可是他欺负我了,他都这么欺负我了!”
他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哭的那么可怜的脸蛋凑到他面前来,攥着Alpha的衣领,眼睛一错不错地看进他眼里:“你喜欢他……你肯定舍不得,那你打他一顿好了,像你用皮带抽我一样,你现在就去打他!”
唐都咬着下唇,哭到脸蛋都要扭曲:“你去打他呀!为什么可以打我不能打他?你教训我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
他喊的很大声,攥着Alpha衣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只是喊完却像是哭到脱力了,软软落回到路行展腿上,只剩眼泪无穷无尽似的从眼眶里滚出来:“你只在我这里这么厉害是不是?我好欺负的是不是?因为我是omega吗?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吗?”
路行展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手足无措过。
omega像是个漂亮脆弱的雪娃娃,马上要把自己哭化在他怀里。
心尖涩疼,路行展只能抱着他笨拙地哄:“不是……不欺负你,也不喜欢他,你需要他的信息素你忘了吗?他现在不能走……不哭,眼睛疼不疼?先别哭了”
他甚至急中生乱,本能地压榨自己的腺体企图用信息素安抚妻子。栀子花的味道迅速盈满了房间,怀里的omega却没有丝毫好转。
路行展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自厌情绪。Alpha的安抚信息素是伴侣的镇痛剂,能直观有效地帮助omega减少生理的疼痛和精神的抑郁,高等级的Alpha在这方面尤其有优势。可是他的omega此刻就在他怀里崩溃哭泣,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实在无可奈何了,他握住omega的肩膀:“唐都……唐都,你听我说。你知道路家到我这里代代单传,只有我这一脉对吗?所以路家的孩子没出生就会被确定继承人的身份你肚子里这个也一样。”
唐都听不懂,于是停下了摸泪的手呆呆地望着他。
路行展把他哭湿了粘在脸上的卷发拂到小耳朵后面去:“等你和孩子的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就该回去见长辈了,还要举行家族公证会,宣布路家的一切都属于这个孩子,当然也属于你你是他的妈妈对不对?包括我们现在住的这里也一样,都是你的东西了。”
其实从唐都嫁进来开始路家的东西就都有他一份,但是这个说法除了离婚时分割财产外没什么意义,路行展只能换一种能让唐都感到有保障的关系来证明。
他不得不承认,他和江渡加起来对唐都大概也算不上什么牵绊,真正能让唐都在意相信的只有他的爸爸,他的宝宝,他血脉连结的亲人。
唐都不哭了,他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捕捉到“都是你的东西了”这几个字。omega眨眨眼睛想了想,竟然难得聪明了一回:“可是你也姓路,不还是你说了算吗?”
“不是。”好不容易哄得人停住眼泪,路行展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亲亲他哭到红肿的眼睑:“路氏财团将变更为新生代继承人所有,在他成年之前由我代持。”他又用唐都能理解的说法重复一遍:“也就是说我只是个赚钱机器,他才是路家的主人。”
这是路家百年不变传下来的规则,防的就是大权旁落家业改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路家的产权变更从来没有疑议,在任者是否有私生子也根本无法影响到家族企业。
因为从下一任继承人存在伊始,他的父亲就已经不再拥有话事权了。
唐都这回听懂了,这就是他真的翻身做地主了的意思!
小孕妇抱着小肚子,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地咬咬下唇:“但是这个宝宝是、是……你真的把所有东西都给他吗?真的是真的吗?”
路行展咬着后槽牙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