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锋知道老杨话里的意思，赶紧插些题外话搅和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在东郊林港那里，有人钓上来一条翘嘴鲌，回家剖开了肚子一瞧，里头藏着一枚金戒指。”

“老钱，你瞎掰的吧。”老谷撇了撇嘴，“难不成这鱼带着嫁妆出门的？”

“真事。人家把戒指送派出所去了。”

“哟，忘了老钱就是干这行出身的了，这消息可假不了。”老谷也来了兴致，把头伸了过来，小声问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内幕消息没有？”

“没，我就知道这些。”

老谷翻个白眼，“又玩藏着掖着那一套了。你现在又不是警察了，你能知道的事情，咱们也能知道嘛！”

钱锋尴尬地笑了笑，“你瞧你，我知道我能不告诉你吗？”

老杨这时候也搭了话。“什么，从鱼肚子里扣出来一枚金戒指？还要交给警察？这是什么道理？”

“哪需要什么道理？你真以为鱼还有嫁妆啊？指定是从哪个死人身上啃下来的！这玩意你也敢留家里？”老谷狠狠地呛了老杨一句。

老杨反击道，“你怎么知道是从死人身上啃下来的？就不能是小情侣吵架扔河里的？”

“哟，到底是有钱人，说大话也不怕被风嗞掉牙！你扔一个我看看！”

“怎么着，人是你杀的？你就这么肯定？”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呛起来，钱锋又赶紧劝解。

“嗨！一把年纪了，为了这点小事还吵吵！至于嘛！”钱锋笑笑，又说道，“人生苦短啊，及时行乐。行乐吧，行乐，别吵吵了。”

“那个哲学家，叔本华不是说了，人活着是为了痛苦！”老杨把拌好的料放一边醒着，然后又开始配线。“还有些人，就是自找苦吃……”

两人正拌着嘴，钱锋的电话突然响了。钱锋摸出手机，眯起眼睛瞧了瞧，是儿子钱进打来的。

“爸，你搁哪儿呢？”

“松岭子水库啊。我不是跟你妈报备了吗。”

“我没回家，我搁队里呢。跟您说个事，小李庄出事了，王成和唐一道死了。您看您能不能来队里一趟……”

“行了，我知道了。”钱锋挂掉了电话，别过脸对着老杨和老谷说道，“今天是钓不成了，儿子打电话来了，我得赶紧回去。”

老杨不满道，“哎，你这怎么说走就走了啊？你可真是，调漂没学会，放鸽子倒是学得快！”

钱锋没回家，直接去了县局。

队里的人照例在会议室里等着。钱锋推开会议室的门，李青云站起来迎上去，苦涩地一笑。“钱叔啊，历史的转盘又转起来了，咱们又以这种方式见面了。”

钱锋拍拍李青云的肩膀，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奔了主题。“钱进把情况大致跟我说了。我要看监控录像。有录像没有？”

李传林赶紧打开了投影仪，“有，有一段监控录像。”

“一段不行，得往前推，起码推回去一个月。视频都拷回来了没有？没拷的话赶紧去拷。”钱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在钱包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李青云，“你去把这个翻拍放大了，多印几份。视频分段分时间，多安排几个人看。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找出来。”

众人都分头忙去了，李青云开始在投影仪上播放现场的勘察照片。木材厂门口两个摇晃的人影、一堆螺丝刀、散落的垃圾、混乱的作案现场……

“死因是什么？”

“螺丝刀刺穿心脏。”

“同时击杀两个人？没有遭到反抗？”

“每个人身体上的贯穿伤都只有一处，应该是在两人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迅速完成的。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两人当时处于醉酒状态，但是还有没有其他中毒症状，还需要老江那边进一步的尸检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钱锋点了点头，心里升起了一团火。他看了李青云一眼。

李青云凑了过来，“钱叔，有什么想说的？”

钱锋面沉如铁。“一定是她回来了，带着关键第 4 人，一起回来了！这个人很神秘，很狡猾！上一回就让他逃脱了，这一回，他一定跑不了了！”说完，钱锋一拳砸向了桌面。

杜大龙看起来有些兴奋。“钱叔，还真叫你料准了！还真有这么一个人。”杜大龙现在在队里担任副队长一职，他站起来搓了搓手，摆出大干一场的架势。

不像他俩的斗志昂扬，李青云却捏着太阳穴，一筹莫展。

唐少伍的案子还悬而未破，这又遇上这一桩案子，他可不敢夸海口了。上回在冷局面前表决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自己脸上，烧得火辣辣地疼。

“螺丝刀和垃圾的来源查清楚了吗？”钱锋继续问道。

李青云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哦，派人去查了。垃圾里有一张小学生的测评卷子，我们根据学校锁定了周边的几个小区，应该很快就能确定下来。螺丝刀我们去五金店里查了，重点查那些有过多次购买记录的，或者一次性买很多把的……我们的人还都撒在外头查，目前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听完李青云的话，钱锋点了点头。“老江那边还说什么了？”

“刚才老江在会上做了个简单的汇报。报告里有一个比较蹊跷的事情是，两名死者的右手大拇指都被切掉了，而且被带走了。”

听到这里，钱锋有些惊讶。在他的认知里，犯罪嫌疑人文艺，是没有这种变态心理的。表面上看似随机和不可控的变量，实质上却反映出了作案人员巨大的心理差异。钱锋心里有些不安，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难道三年时间让文艺变得更加凶残了？

“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钱锋的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到了下午，视频采集回来了。一个小时之后，有人喊了一嗓子。

“找到了，我找到了！”

钱锋跑到电脑跟前，眯着眼睛凑了过去。

“是她。”钱锋激动起来，手指着电脑屏幕，“青云，大龙，你瞅瞅，瞅瞅，是不是她！”

李青云也认出来了，6 月 20 日下午两点，文艺背着一只帆布包从监控视频底下走过去。“她只是从监控底下过去，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杜大龙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说道，“新来的，你是不知道这个叫文艺的是怎么一回事！她可是个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