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启航穿了隔离服，戴了大口罩，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

李青云拽住从边上走过去的王蒙，问道，“谁发现的，人呢？”

王蒙朝西边一指，“那儿呢。一个放羊的老头儿。”

羊倌儿正蹲在地上抽旱烟，抽得吧嗒吧嗒响。李青云在他边上坐下来，问道，“老师傅，您是怎么发现这个的啊？”

羊倌儿指了指鼻子，“鼻子又不瞎，离着老远就闻到啦！”

李青云捏了捏鼻子。正值盛夏，小河水丰盈，河边青草茂盛，空气中弥散着泥土的腥味、青草的苦涩味道，还有一阵紧似一阵的腐臭味道。

从这里距离枯井大约 10 米，青草几乎要把井口盖住。如果是在冬天作案，一时间还真难以发现。

“你每天都来这里放羊吗？”

“每天都来。”

“见着什么陌生人没有？”

“没见着什么陌生人。”

李青云站了起来，摸出一包烟点了。忽然又想到了羊倌儿，赶紧抽出一根递给他，“老师傅，您来根这个？”

羊倌儿摇了摇手，“你那个没有劲。我抽这个。”

县局会议室里。

“死者叫王成和唐一道，死亡时间超过 10 天。因为井内闷热潮湿的环境，加速的尸体的腐败，所以尸体的外部特征基本无法辨认。初步判定死亡原因是螺丝刀从胸口斜上方刺入心脏，同时两名死者的右手大拇指都被切除了，现场没有找到残体，怀疑被嫌疑人带走了。我们在井里找到了四十多把相同型号的螺丝刀，目前还不确定哪一把是作案凶器。”江启航说道，“螺丝刀都是相同型号的梅花螺丝刀，所造成的创伤口都是一致的。生物化验还在做，可以进一步判定他们存不存中毒的可能性。”

有人在底下嘀咕一声，“拇指被切了，会不会他们手上戴着金戒指什么的？”

冷局说道，“青云，这个事情你尽快落实一下。如果存在侵财的事情，会不会影响这个案子的调查方向。”

“好的冷局。我马上落实。”

冷局转头看向了江启航，问道，“螺丝刀上生物组织提取了没有？提取不到吗？”

“井内水中含有大量的尸体溶解物，它们都大量地附着在这些螺丝刀上，依靠生物检材，暂时还检测不了。”

“还有其他发现没有？”冷局扫视了一圈会场。

李青云举起了手，“冷局，我们调查了一下，7 月 12 日晚间，小李庄的李成龙打电话招呼王成和唐一道去家里喝酒。据李成龙反映，那天他在山上打了野味，就跟家里开小卖铺的王成打电话，让他带瓶酒过来吃饭。王成在电话里说他正跟唐一道喝酒，李成龙就说，你们俩也别喝了，过来我这吧，我这有兔子还有山鸡。哎，这两个人就答应了。后来李成龙左等右等没等来，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就以为他俩喝多了，这事就作罢了。”李青云指了指李传林，“传林，你那个监控视频呢，快放出来。”

李传林赶紧把投影仪调了出来，李青云站到投影仪幕布跟前，说道，“这是 107 乡道边上一家木材厂门口的监控视频。从这家木材厂往前走 50 多米，就是进村的路。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 7 月 12 日下午 9 点 10 分，王成和唐一道从大门口走了过去。从衣着和步态上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两个。”

“家里的人都问了吗？他们两个最近有没有结什么仇？”

“问了。他们两人的家属不太管他们，平时他们什么时候出门，出去干什么，她们不问，也不关心。”

“这回人死了，也不关心？”

“是这样的，王成跟他媳妇是离婚不离家。他们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一直也没回来过。唐一道也是离异，前妻带着闺女离开云城了。唐一道跟着他妈一起生活。唐一道他妈现在有些糊涂了，我们民警去的时候，还把我们的人叫成了唐一道。”

杜大龙举起了手，“冷局，我们在村里走访了，村口小河边上的枯井原先是一大队的吃水井，后来每家每户都在自家院里打了水井，这个井就没有人用了。废弃了得有二十多年了，村里的年轻人大多都不知道那里有口井。”杜大龙说道，“我们在井口发现了大量的垃圾，附近的村民说这些垃圾不是他们扔的。村长说早些年是有些村民喜欢把垃圾倒进这口枯井里，一队的老队长对这口井有感情，前几年的时候喊本家的几个人清理了一回，附近的村民也不再往井里扔垃圾了。所以井口散落的垃圾，我们怀疑是犯罪嫌疑人故意丢下来的。”

听完杜大龙的话，冷局的脸色忽地阴沉下来。他也想起了去年的那个案子，站起来抱着膀子踱步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两个人跟李光荣是什么关系？”

见众人好一会儿不说话，钱进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冷局看是个生面孔，就指了指他，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钱进。”

“哦，钱进。你说说看。”

“这两个人是十三鹰的成员，他们之前跟着李光荣混。李光荣死后，他们就去了海湾码头，跟着一个叫小乐的人混了。”

冷局压了压手示意钱进坐下来。“哦，我想起来了，你爸是不是钱锋？”

钱进回答道，“是。”

冷局感叹道，“你爸的事我听说了。这些年他还是惦记着当年的那个案子。行了，李青云，你有空跟钱锋联系联系吧，你们都是老熟人了。我们现在的侦查方向仍然是仇杀。”冷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青云。当年参与侦破文强杀人案的刑警心里也都清楚，这个案子有多蹊跷诡异。冷局最后说道，“我宣布，从今天起成立 7.20 专案组，我任组长，李队长任副组长。有什么发现，及时通报。”

第三十七章 复仇者永生 M2

“哎哟，钱警官，你爆护了啊今天？钓的都是些什么鱼这是？”在松岭子水库边上，一个花白头发的人正把鱼护从水里捞出来。鱼护里空空如也，这时候才知道他是说了句调侃的话。

钱锋把鱼竿往远处甩出去，坐回到凳子上去，笑道，“老杨啊老杨，我这连鱼漂子怎么调的都还没弄清楚呢，还爆护！你净会调侃我。”

老杨把渔具从肩膀上卸下来，取出小盆开始拌料。“来多会儿了？”

“来好一会儿了。觉少，醒得早。”

“你那不是觉少，你是当警察养成了习惯了。现在退休了，我看你一时还适应不了。我刚退休那会儿，跟你一个样。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先告诉自己个儿，今天不用上班去了，我退休了！慢慢地就好啦！”

“我都退了两年多啦！”

“那你这惯性也忒大了点。你们警察这份职业，就跟那烈酒一样，醒酒醒得慢。那你就再醒两年，我就还治不好你这毛病了！”老杨原先在银行里工作，退休之后闲不住，卖起了保险理财。一帮左邻右舍都吃他那一套，业务开展得挺好，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你今天怎么有空了？大忙人？”钱锋问道。

“我啊？给自己放个假。这钱是一天两天挣的？”老杨的话头又打了个回旋，“再说了咱也不缺钱。我闺女这不在一家日本人开的公司里上班，上周去日本出差，给我捎回来一套达亿瓦的钓具，我今天开个竿试试活怎么样。”

“哟，老杨，你这是大炮换火箭了啊。”坐钱锋旁边的老谷对钓具特别有研究，各种名牌钓具极有研究，算是圈里有名的发烧友。不过到他这个级别了，现成的竿子已经瞧不上了，他都自己攒。所以对老杨这种纯人民币玩家的伪发烧友特别瞧不上。

老杨不知老谷话里藏锋，仍继续说道，“那你这话可说对了。你瞧我这小手竿，又硬又直，你瞧瞧。”老杨知道钱锋钓鱼只是图个乐呵，对钓具没有研究，也不感兴趣。所以他直接略过了钱锋，把竿子递到了老谷的面前。

老谷压根就没想搭理他，斜着嘴冷笑了一声。

老杨吃了瘪，悻悻地走回钓位上来。朝着老谷的方向斜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钓鱼就讲究个钓字，扯别的闲篇没什么意思。有钱买现成的，没钱就费那老鼻子劲捯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