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马金武表妹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她警觉地打量着唐天正和文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唐天正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女人穿着对襟毛衣，米黄色的，毛衣里头是一件衬衫，不怕冷似的，领口开得很低，隐隐地露着里头白花花的肉。下身穿着条过膝的黑色棉裙子，裤子底下了肉色的保暖裤。

挺时髦一女的。

女人在说话的时候一只脚勾在另一条小腿上擦着，整个人东倒西歪的。

“我们来找马金武。”唐天正开门见山。

“我还想找他呢！你们什么时候找着他，你告诉我一声。”女人冷哼一声，鼻子里喷出一团气出来。

唐天正见她态度恶劣，不想把她惹恼了，便缓和了口气说道，“我们走了很长时间的路了，你让我们进去喝口水。”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干什么。就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挺想他的。”

“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

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抱着肩膀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把唐天正打量了一番，“你们之前一起干过？”

唐天正知道她指的什么，便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女人想了想，然后侧一下身子，“进来吧。”

小院子不大，收拾得倒挺干净。唐天正扫了一眼，没有看到一样种田的农具，好奇地问道。“大姐，平时也不下地干活吧。”

“你咋知道的？”

“看你就不像个种地的。像个城里人。”

这一句话把女人逗开心了。“小兄弟你看人挺准。我确实不种地。”

文艺冷不丁冒出一句，“那你怎么生活呀？”

女人瞅着文艺一笑，“女人身上就带着吃饭的家伙事儿，到哪都饿不死。”

文艺没听懂，歪着脑袋嘀咕了一句，“什么呀？”

唐天正用胳膊肘子碰了她一下，让她赶紧闭嘴。唐天正真怕这女人下一句会说出什么更吓人的话出来。

喝水的工夫，唐天正问女人。“大姐，你可知道马金武在外头是做什么的？”

“知道，我咋能不知道？整邪教那些事的呗！这个世道真是变了，老娘真是看不懂了。哎呀，你是不知道，有好多脑壳里长毛的人都上家里来，有的还蹲在墙根上，一守守一夜，把老马当成神来敬了。马金武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妈的，他打小我们就一块长大的，这种骗人的把戏，就该给他杀头了。”

唐天正干笑了两声。女人察觉了唐天正的难堪，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骂他，也没有骂你。这个东西是坑人，但是也是条来钱的路子不是？”

“没少给你花吧。”

“你可把他说成一个好人了。他狗日的给我什么钱了？”女人差点儿蹦起来，“他狗日的在外头不知道多少个女人，快活的时候还能想到我？”说完，女人指着文艺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唐天正看了看文艺，琢磨给她安一个什么身份。“她是我表妹。”唐天正随口诌了一个。

女人一脸的不相信。“真表妹假表妹？不瞒你说，我也是他表妹。老马那狗日外头的全是他表妹。”

唐天正笑道，“真的是表妹，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女人又笑了。“表妹好啊。要搁以前，表哥表妹结婚多的是。”

“有多以前？”

“就是古时代嘛！咋了，你还想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可不兴瞎想。”女人笑着拍了拍唐天正的胸口。

“谁瞎想了？”唐天正的脸忽然冷了下来。

女人被唐天正阴鸷的脸色吓了一哆嗦。她心里犯起了嘀咕，意识到此人肯定不简单。“嗨，你瞧我这破嘴，一聊天，就扯远了。对了，你们干嘛来了？”女人似乎被吓着了，说起了车轱辘话。

“找你们家马金武的啊。”文艺说道。

“对，找老马来了。不过我告诉你，他八成都死外头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实话告诉你，我是因为我妈的事过来的。我妈原先跟一个做肉肠生意的人去了南方，后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又跟马金武好上了。我打小就跟我妈不亲，这回她死了，我心里又觉得不是个滋味。就想过来问一问，她这几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死啦？怎么死的？”

唐天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出问题了，头脑不太灵光，掉河里淹死了。”

“哦。”女人舒了口气。“你妈叫什么名字？”

“杨淑芬。”

“杨淑芬？”听到这个名字，女人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你说你妈叫杨淑芬？”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两只手已经钳住了唐天正的胳膊。

“是叫杨淑芬。你认识她？”

“何止是认识！”女人双手一齐拍打着唐天正的胳膊，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情感。“我俩是妯娌！你个小祖宗哎，你能找到这里来！你真是个大能人?！”

“哪门子妯娌？”

“马金武是大哥，马金文是老二。我……”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是马金文的老婆，你妈是马金武的老婆。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不是马金武的表妹吗？怎么又成马金文的老婆了？”

“我知道你是什么来路？我什么都给你照实招了？不过我这次没骗你，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马金武跟我妈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