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龙很快便翻进了院子，直朝着颜静的宿舍奔过去。

宿舍一楼的铁栅栏门半开着，不少雨水被狂风裹挟着飘进了走廊里。看到这个情景，杜大龙心里头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三步并作两步蹬上台阶，到了二楼走廊。走廊里静悄悄的。这种静悄悄加深了杜大龙的不安。他从腰里摸出手枪，上了膛，两只手握持着，轻着脚摸到了颜静的宿舍门前。

杜大龙把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转了一下，没有转动。杜大龙敲了一下门，只是轻轻地一声，里头便有了回应。

“是谁？”

听出来是颜静的声音，杜大龙也轻声回应道，“是我，杜大龙！”

很快传来门锁解开的啪嗒声，门幽幽地打开了。屋里漆黑一片，杜大龙警觉地举起了枪。

“把灯打开。”杜大龙一只脚抵住门防止被人冲击，另一只腿则后撤半步，摆出进攻的架势。

灯亮了。只一瞬间，杜大龙看到了披散着头发的颜静，和颜静背后碎了玻璃的两扇窗户。风和雨水正从破洞吹进屋子里，一卷白色的窗帘正鼓着肚子。

屋里没有其他人，杜大龙收回了枪。

“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大龙问。

“杨勇要杀了我！”颜静一边说一边瞪大了眼睛。

“什么？”

杜大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谁要杀了你？”

“杨勇！就是杨勇！”颜静指着被她砸坏的窗户说道，“杨勇想从这里进来！一张特别清晰的脸就映在这块玻璃上，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会错的！”

“你的意思是杨勇想从这扇窗户爬到屋子里来？”

“对！我心里烦得很，我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窗户外边的雨，突然我就看到了一颗脑袋！在打闪的一瞬间，特别清晰，就是杨勇！我吓得尖叫，从床上跳下来，抄起椅子就砸了上去。杨勇就从这里摔下去了！”

杜大龙赶紧跑到窗户跟前，撩开窗帘向下边望去。窗户外边是一个小斜坡，距离地面的实际高度要比三层楼还要高。这时候王蒙也一瘸一拐地跑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王蒙问道。

杜大龙离开窗户，用下巴指了指颜静，“她说看到杨勇趴在窗户外边。”

“什么？！”显然王蒙也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什么时候的事情？杨勇人呢？”

“很明显，杨勇被她用椅子砸到楼下去了。”杜大龙戏谑地说道，“把杨勇打下去之后，就给你打了电话。所以，这事已经过去……”杜大龙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 27 分钟了。对不对？颜老师？”

颜静惶恐地点了点头。

王蒙二话不说，折身就往外头跑。杜大龙追了两步，喊道，“你干什么去？”

“去楼下看看！”

杜大龙根本不相信颜静的鬼话，但是又担心王蒙的安危，也只好跟着跑了下去。

宿舍楼下是一个斜坡，从坡顶到坡底大约 4 米的距离。斜坡上长满了一尺多高的杂草。摸到颜静宿舍的窗户底下，杜大龙用手遮着眼睛往上看，突然一个闪电划过夜空，二楼宿舍窗户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

杜大龙骂道，“这个疯子！”

王蒙用手电在草地上来回找着，她发现有一丛草伏倒在地，像是有人从坡顶上翻滚下来。顺着翻滚的痕迹，王蒙把手电筒往高处扫，发现沿着墙角栽种的灌木丛被压折了一块。

王蒙扯着杜大龙的胳膊说道，“大龙，你看看那个。”

杜大龙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说，“我爬上去看看。”

坡陡草滑，杜大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墙角根处。墙脚的灌木丛有被重物冲击的明显痕迹，小树枝被压折了好几枝，分别向外翻折着。杜大龙俯下身子仔细扒拉了几下，在灌木丛的底下，发现了一串钥匙。

回到颜静的宿舍里，杜大龙的态度明显好多了。杜大龙看着颜静，说道，“要不你跟我们走吧。不然你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安全。”

颜静先是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

“那行，就跟我们走吧。”

把颜静接到招待所里，所有人已经在会议室里集合了。杜大龙性子急，他一进会议室的门，便嚷了起来。

“颜静说杨叔要杀了她。”说完，把湿答答的头发往后脑勺上捋过去。“我在她的窗户底下发现了一串钥匙。”说完，把钥匙丢到了桌子上。

李青云说道，“你们俩先回屋里去换身干净衣服。”看了一眼颜静，又叮嘱王蒙道，“你待会拿一条浴巾过来。”

等杜大龙和王蒙出去，韦当然和钱锋对视一眼，当下心领神会。

钱锋去给颜静倒了一杯热水。颜静接过来抱在了怀里，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身体抖个不停。

“你应该早就知道杨勇要杀你。”钱锋抽了把椅子，挨着颜静坐了下来。“他为什么要杀你？”

颜静低着头，忽然停止了战栗。稍许，她说道，“文强现在藏在门头沟村秦一菲的老宅子里。”

李青云给杨勇打电话，电话关机。钱锋压住李青云的手，“电话别打了。还是直接跟李局汇报吧。”

到门头沟村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杜大龙把汽车停在距离秦一菲老宅一百米左右的槐树底下，关掉了车灯。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水汽很重，扑面的风都黏糊糊的。

李青云压低了声音，开始布置任务。

“院子里什么情况现在还不清楚，记住第一点，嫌疑人有枪，在任何情况下，以保护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等一会县局的同志过来的时候，咱们要听人家的安排，见机行事。”

杜大龙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停地挠着被蚊虫叮咬了好几个包的脖颈，恨恨地说，“这是什么鬼地方，到秋天了还那么多可恶的虫子！”拍了一会又抱怨道，“颜静说后山上躲着文强，结果整一个长头发的人出来。老杨叔说是文艺，她就一口咬定就是文强。一会儿一个文强，一会儿一个文艺，我都搞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了。”

王蒙嘀咕了一句，“难道文强也是个女孩？”

“那不可能，户籍档案都调查过了。”

……

正说着，李局带着人过来了。李青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