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我没见过他。他不是去沈城上大学去了？我还想见他呢，我要是见到他，我就叫他把账替我还了。对了，杨警官，你要是见到文强，你告诉我，我找他来给我平账。你看行不行。”

杨勇一脸的不高兴，“你要是再跟我瞎掰，我把你铐所里去。”

“不敢不敢不敢。我是真没见，我骗你干什么呀？我有必要骗你吗？你说是不是。”

杨勇走过去把铐子打开，“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我家可乱了，怕脏了你的眼，杨警官。”

“滚你妈蛋，别废话。”

郑钱的家在清平乡的街尾巴上，一间临街的门面，中间用破衣柜给挡上了，隔成了里外两间，里头住人，外头吃饭。

正如郑钱所说，家里脏那真是叫一个脏，地面上到处都是垃圾，压根就没有下脚的地方，每次踩下去都得用脚尖拨出一小片空地来。

钱锋走到最里间，扫视了一圈，发现有一扇门，推开之后是一个非常狭小的过道儿，过道上铺着一层水泥垫板，底下是个排水沟。沿着排水沟向两边望过去，南侧是近处有一堵墙，向北幽幽地看不到头。

房子里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郑钱更理直气壮了，“搜完了吧，嗨，就是白忙活。出来吧，我锁门出去有事。”

杨勇一把掐住郑钱的脖子，把他摁到门口的墙上，“我说你小子嘴怎么这么碎呢。我问你，你当年那一帮把兄弟现在都在哪呢？把他们都喊过来。”

“早就不联系了，从学校毕业之后，就散光了，联系不上了。”

第二十六章 孙发魂断昆市

孙发突然不见了，好长时间没来了。

修车店的老板在拆轮胎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孙发，他咬着烟有些怅然若失，说道，“这个家伙的车还没坏吗？不会出车祸死了吧？”

孙发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洒脱和无所畏惧的气质，他似乎很无礼，经常对着别人连叫带骂。不过细心的唐天正发现，孙发从不主动攻击别人，他只是在别人取笑自己的时候才一蹦三尺高。

他很孤独，但是又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不敢轻易与他们交上朋友。他通过这种可彰显关系友好的叫骂来维系着自以为是的“友情”。

隔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唐天正到镇上去买东西。就在那个时候他再次遇到了孙发。

那天下着大雨，唐天正被困在一间沿街的屋檐下。他看到一个人裹着一件黑色的雨衣斜着从马路上穿过来，他的拖鞋在马路上拍得叭叭直响，水花四溅。响声在一个小商店门口的台阶前短暂停止，只见他稍稍屈了屈腿，攒了把劲，然后一个大跳，纵身冲破小商店的门帘，嘴里不忘打了个快活的呼哨：“呀吼”。

唐天正从玻璃墙朝里边看。那个人摘掉了雨衣的帽子，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唐天正认出来了，他是孙发。

过了一会儿，孙发买完东西，以同样的步调冲出门帘，一个大步跃进了雨里。

唐天正立马站直了身子喊他，“孙发！孙发！”

孙发猛地刹住，回过头来，眼睛躲在黑乎乎的帽洞里向唐天正张望。

“大哥！”孙发也认出他。

唐天正哈哈一笑，问他，“最近忙啥呢，也不见个人影。”

“吃喝玩睡。我能有啥好忙的。你在这干啥呢？”孙发走到唐天正边上站着。

“我也啥没干。”

“修车的活儿不干了？”

“还干着呢。”

“今天晚上要是没什么事，你到我那里坐坐去？”

唐天正反正也无事可做，答应道，“行！”

孙发见他没有雨衣，便把雨衣撩开，腰带上坠着一个超市的购物袋子。孙发冲唐天正嘿嘿一笑，“条件艰苦，简单对付一下。快钻进来。”

唐天正觉得雨衣下的空间有点小，不太能行，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低头一钻。

孙发也不客气，哈哈一笑，勒紧了唐天正的脖子便大步开走。

唐天正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撅着屁股踉跄着走，心里不停地祈祷他住得不太远。

孙发最终把唐天正牵进了一个更黑地方，然后把他从雨衣里放出来。

唐天正长出了一口气，摸着头缓慢直起了身子。唐天正抬起了头，头顶上的挡雨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从雨棚边缘的细缝可以看到隐约的光线。

孙发没停脚继续走，“条件简陋，你就凑合一下。嘿嘿。”孙发走到一个过道口，踢开挡住门的塑料筐，然后走了进去。唐天正怕跟丢，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这是一处老旧居民楼，灯光晦暗，楼道里散落了很多东西，不停地踢到脚。在楼道里左转右转钻了半天，孙发终于在一道门前站住了。

孙发踢了踢门，喊道，“我带人过来了！妈的把衣服穿规矩点！” 等了十几秒又失去了耐心，咣咣咣地开始猛砸门。

不一会儿防盗门从里边打开，借着灯光唐天正看到了一个化着浓妆的女人。

孙发挤开女人走进了屋里，在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放东西的地方，就伸脚把茶几上的瓶瓶罐罐的都扫到了地上。

“坐这儿。”他指着一条小凳子对唐天正说。

唐天正看了被晾在一边的女人一眼，摸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有些局促地一笑。“要不你也坐过来一起吃？”

孙发这时候正把一袋袋熟食往桌子上摆，最后在购物袋子最底下掏出两瓶二锅头。“你坐过来，坐过来。别磨叽。”孙发指了指浓妆的女人。

女人挨着孙发坐下来，唐天正顿时闻到一股汗馊夹杂着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唐天正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流经眼角的汗液把睫毛膏带了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痕迹。

在这一刻，唐天正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活的粗糙和无趣。

孙发一人发了一双一次性筷子，说，“别愣着了，吃！”

一瓶二锅头下肚，孙发又拧开了一瓶。

唐天正端着酒杯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