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检查了吗？”

韦当然摇了摇头，“当天下午，出租车司机就把车子开进了修理厂了。市局的人赶到的时候，车里的内饰已经拆出来了，被清洗过了。不过我们还在是车后门内侧的把手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确定就是文艺的。”

李青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骂道，“这个出租车司机肯定有问题！他这是想毁尸灭迹啊！把他抓过来，赶紧把抓过来！”

钱锋仍然保持着冷静的神情，他问道，“现场是什么情况？”

“现场被破坏得非常严重。技术科的人找到了黑色行李箱的碎片，和引爆装置的碎片。经判定，这是一个延时爆炸装置。炸药是硝铵炸药，2 公斤的当量。监控视频分别在一楼和七楼在同一时间拍到了两个装扮和身形几乎一样的人。他们一个在七楼监视金启明的去向，一个在一楼布置炸弹……”

李传林抢白道，“两人同时出现了？这不应该啊！”

第二十一章 云城！云城！

唐天正拎了一袋子面粉和一桶油，敲开了吴玲玲的门。

吴玲玲刚洗完头，毛巾把头发擦得乱糟糟的。吴玲玲堵着门斜着眼睛看他，“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还不回去上学？我能进来吗？”唐天正问道。

吴玲玲没说话，扭过身子往屋里走。唐天正跟进了屋里，把面粉和油放进厨房里，打量了一下房间，说道，“你什么时候去上学？”

“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吴玲玲拿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她仰着脸，让长发在背后来回摆动着。一缕乱发扑到了她的胸口上，吴玲玲拿着吹风机吹进了胸口，衣襟呼得鼓了起来，露出里边雪白的一片。吴玲玲竟然没有穿内衣。

唐天正赶紧闭了眼睛，把头拧过来。

“你妈之前没少帮助我，现在她死了，把你托付给我了。”唐天正搓着手不安分地说道。他觉得心脏正猛烈地冲击着自己的喉咙口。

“托付给你了？”吴玲玲夸张地大笑起来，“你要不要这么搞笑！她什么时候把我托付给你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你该早点回学校上学去。你的学业不能耽误了。”唐天正换了个话题。

“我都说了，用不着你管！”吴玲玲把吹风机扔回桌子上，冲着唐天正瞪起了眼。

唐天正不再说这事，他搓了搓手，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又说，“你既然不去上学了，就学着自己在家里做饭吃，别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还有没有话说了？谁告诉你我就不去上学了？我身体不舒服，我请了半年的病休假。这下子听明白了吗？”吴玲玲快被气疯了，她差点儿跳了起来，“你能不能听得懂人话！”

唐天正点了点头，“你得了什么病？”

“天底下女人都会得的病！你不要再问了！”

唐天正叹了一口气，他转身朝着门外走。走到了门旁，又停下来说道，“那个，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可以每天把饭做好给你送过来。”

“行了行了，你别再说了。我妈过去照顾你妈，那是她自愿的，跟我没关系。你用不着还我什么人情，你不欠我的，你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听明白了吗？”

唐天正没有说话，走出去，把门给带上了。

虽然遭受了吴玲玲的白眼，可唐天正仍经常去看望她。在唐天正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亲人了，吴玲玲跟他一样，都是可怜的人。不过吴玲玲现在不经世事，她还意识不到亲人在这个世界上的分量。她与吴爱平感情不深，她也许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吴爱平，她反而获得了更多的自由。

就跟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我妈，她可是把你妈给杀了，你要搞搞清楚！”吴玲玲托着下巴，眼睛看着窗外，摇了摇头。

唐天正坐在沙发上，两条腿叠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跟我妈睡过了吧？你不会爱上她了吧？嗨，你别太当真了，她就是那样的人，跟谁都一样。女人嘛，真的都一样。你了解女人吗？”吴玲玲咧开嘴邪恶地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了，带着妩媚的神情，盯着唐天正。“我说女人其实都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休假吗？我怀孕了，怀了两个月。”吴玲玲挑了挑眉毛，像挑衅似的。“我本想生下来的，为了他吧。可是他说，不可能是他的。可能真不是他的吧，我也不知道。”吴玲玲抽了一口，烟雾把她的脑袋包围了。“我不喜欢孩子，如果我将来有了孩子，我可能也不会爱他。就跟我妈不爱我一样。”吴玲玲哈哈笑了起来。“也跟你妈妈一样，她也不爱你。”

“你妈妈是爱你的。”唐天正冷冷地说道。

“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你俩做爱的时候？”吴玲玲摇了摇手，“你等会儿啊，我想一想，她怎么跟你说的呢？我……啊！啊！我爱玲玲，啊啊！”吴玲玲做出一副淫荡的模样，又哈哈大笑起来。

唐天正气愤难当，他站起来，夺掉吴玲玲的烟，丢到了地上。“你不能抽烟。你也不能这么说你妈妈！”

吴玲玲耸了耸肩膀，“好，我不抽烟。”

唐天正走回沙发上重新坐好。

“你爱你妈妈吗？”吴玲玲突然问道。“我猜你不爱她。”

“你为什么这么说？”

吴玲玲又熟练地掏出一支烟，点了，眯起眼睛看他，“他们都这么说。”

“谁这么说？”

“楼下的那帮王八蛋，说你跟我妈在一块就是图个快活。说什么：人嘛，不就这些事吗，男人想女人，女人想男人！被这些功能丧失殆尽的老王八蛋一说，简直把人说成了牲口。她们还说你没出息，连老娘是怎么一回事都搞不清楚。怎么突然在外头就疯掉啦？当儿子的也不管啦？养这么个废物儿子有什么用处？虽然这帮老王八蛋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我觉得她们说得也有道理。我觉得吧，你爱不爱吴爱平这件事情挺无所谓的，她毕竟跟你也就那么一回事，算不上什么过深的交情。可是对于你妈，你就说一个人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总得搞搞清楚吧。”吴玲玲老练地弹了弹烟灰，“你觉得呢？”

唐天正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但是他没办法发作出来。也许她和她们说得都对。唐天正的心里默念起母亲的名字，不免悲从中来。他长叹一口气，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妈挺可怜的。”吴玲玲没有回答唐天正的话，自顾自地又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你妈活着是你的累赘，所以她做了一回恶人。我他妈的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那扯几把淡的事干什么？我妈就那么了解你？不经你同意就干出这种来情来？我就问你一句，她这么干是不是经过你同意的？或者干脆就是你指使的？”

唐天正没说话。吴玲玲骂得够了，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说话。太阳照在窗台上，温黄黄的一片。窗外突然传进来一阵嘈杂声谁家晾的拖把滴湿了谁的被子，互骂对方是傻 X。

窗外的吵骂还在继续。两人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吴玲玲突然笑了起来，“你看看这一帮王八蛋，有一个好东西没有？”吴玲玲靠近窗户不明所以地大骂了一句，“操你祖宗十八代！呸！”吴玲玲掐着手指头把烟把子从窗口弹了出去。

肉联厂小区地处南亭区西侧边缘地带，与外省接壤。而城市的扩张方向是朝东南而去的，大批的商业和住宅在城市的东南片区拔地而起，犹如一块巨型的磁石，把城市的活力全部都吸附了过去。

相较之下，南亭区的经济发展就稍显乏力。肉联厂小区包括周边的小区，原住人口流出严重，变成了一个个廉租房，居住环境有目共睹地变差了。

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一方面痛恨那些住在廉租房里的外来务工人员，一方面又因嫉妒对搬走了的邻居咬牙切齿。在自尊与自卑之间摇摆不定，备受折磨，性情也变得异常火爆。

“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说实话，我要是你，我就卖掉所有的东西，离开这里。”吴玲玲又点上了一支烟，继续说道。

“离开这里能去哪？”唐天正忽然生出一股子茫然失措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