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人啊,不管干什么事情,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韦当然又想到了那个跟他撞了一跟头的服务员。那服务员叫什么来着?嘶……想不起来了。韦当然拧开水龙头,抄满一捧水便往脸上撩。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距离发现无名尸体已经过去了 5 天时间。今天天气不错,太阳高高地悬在当空中,照在脸上刺拉拉地热。但是风仍然干冷,有一阵没一阵地在脸上刮一刀。
韦当然又来到上回相亲的饭店。他上回来倒没怎么留意,这回他站在饭店门口朝着文官庙的方向看过去,从街对过一幢幢居民楼的间隙里,能清楚地看到文官庙暗红色的瓦顶和黄色的围墙。
韦当然掀开门帘,说巧不巧,上回那个叫王平的女服务员又迎着他的面走了出来。
韦当然叫住她。“哎,哎,那个谁……你好……”
女服务员也认出了韦当然,她快活地喊道,“大哥,你又来了。今天店里新来的羊肉,可新鲜了。”
韦当然把她拉到一边去,说道,“今天我不吃饭,我是来找你的。我问你,上回大雪封路的时候,你是不是去文官庙那边买菜去了?”
王平思索了一下,说道,“对啊,俺是去那边买的,买了两捆葱。”
“那这个卖葱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文官庙的?”
“他们之前都把菜送到市场里去,那边有专门收的。但是大雪封路的时候,他们在半道上就被附近地居民给拦下来了,然后他们也就不往市场里送了。这样卖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这场大雪是 2 月 7 号开始下的,那就是小贩们 8 号开始在文官庙卖菜?对不对?”
“嘶~几号倒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确实是下过雪的第二天,我听王婶说文官庙停了几辆乡下的三轮车,菜新鲜还便宜。”
“你有那些菜贩子的电话吗?”
“那倒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问一问王婶。”
“哪个王婶?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文官庙的妇女主任,平日里喜欢张罗这里琐碎的事情。”
韦当然没敢停留,谢过了王平,又开车到了文官庙。文官庙这两年正赶上拆迁,不少人搬进了村子边上的回迁房里。还有一些处在边缘位置没被拆掉的老房子,很多老住户仍住在那里。
村委会设在回迁房小区里边,但是妇女主任王婶不在村委会,她这个时候正在老房区里宣传计划生育的事情。
王婶名叫王桂英,五十多岁,这个时候正跟几个年轻的妇女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讲解政策。她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缸子,笑声爽朗。
“现在时代变啦,儿子闺女都一样!你说是不是?你就说咱们村上的老王,他闺女多出息,在那街道里头当个头头,手底下一帮男娃娃不得冲着她点头啥腰?要搁以前,一个男娃子能耕三亩五亩地,那是比女娃子强。但是现在可不是这个说法了,说句实在话,谁还指望种地发财?要学习知识,知识就是钱。你说那知识只往人家男娃子的脑子里头钻,咱们女娃子就学不到知识啦?女娃娃学好了,一样长大本事!是不是这个理儿?”
妇女主任说得口干,喝了口水,等着听众的反馈。
一个最机灵的女人首先捧起了臭脚。“俺看也是。俺就喜欢女娃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俺怀里一钻,别提多暖心了。”
“就是,就是。”一群妇女点头附和。
“哎,你们听说了吗,小齐家庄的齐老汉,他家那小子不是犯了事了,听说被抓进号子里去了……你说万一要生了个不争气的小子,多不省心!是不是?”
周黄海把车停在桥头边上的槐树下,摇下半边车窗,眼巴巴地瞅着那群聊得火热的人。说道,“头儿,你真要等他们聊完再过去?”
韦当然坐在后排座上,点了支烟,嗯了一声。
“我说头儿,这帮老娘们要是真聊起来,不聊到晚上下霜子是不会散了的。依我说,咱们现在就过去,问个明白。问完了还得去找那个贩菜的呢。”
李娜蹬了周黄海一脚,“什么老娘们儿,说什么呢你!”
周黄海嘿嘿一笑,“我又没说你!”回头看了一眼不急不躁的韦当然,也紧了紧衣服,舒服地缩进座椅里,慢慢地等着睡意上来。
过了约摸半个多小时,韦当然突然把烟把子一丢,推开了车门。“现在过去。”
周黄海砸巴着嘴,边摇头边埋怨道,“你瞧你,一惊一乍的。”
第二章 文官庙 M5
一行人走到人堆边上,韦当然掏出了警官证,说道,“王桂英你好,我们是南亭分局的。我们想问你点事情。”
围坐的妇女们抬头看着他们,其中一个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顺带抽走了屁股底下的凳子,又默不作声地走了。其他的妇女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走了。好像躲什么灾祸似得。
妇女主任王桂英赶紧制止,“别走啊,都别走啊。都干什么去?”见拢不住人,她面露不满地看着韦当然,说道,“你们是警察?找我干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对,工作上的事情。”
王桂英把手揽在膝盖上,往后一仰做出悠闲的姿态。“坐,坐,坐下来说。”
韦当然识趣地找了只闲凳子坐了下来。王桂英又指着周黄海和李娜,说道,“你们也请坐。”
周黄海被她的假把势给逗乐了,他连连摆手。“不坐了不坐了,站一会儿。天儿冷,我得跺跺脚。”
王桂英便不再理他。她对韦当然说道,“要是工作上的事情,你喊我王主任。你这警官证一亮,来一句王桂英,我还以为你们要抓我呢。你看人都被你吓跑了!行了,说吧,什么事。”
平白吃了几个白眼,韦当然有些悻悻不乐,但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继续陪着笑。“好吧,王主任,是我莽撞了,给你道歉。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求证一件事情。2 月 7 号咱们云城开始下大雪,就在那个时候文官庙山底下停了几辆卖菜的农用三轮车,那几个卖菜的人你认识不认识?”
以妇女主任的精明劲儿,王桂英马上明白了这里头的事情。她松开了抱着腿的手,压下了身子,问道,“是不是还是文官庙里头两个死人的事情?前两天派出所的同志过来了几趟了,那画像现在还在村委会里头贴着呢!怎么现在还没抓着人吗?”
韦当然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几个卖菜的一般几点到文官庙,几点回去。”
王桂英捏了捏太阳穴,“他们一般来得挺早,因为市场开市开得早,天不亮就得把菜送到位了。不过那几天大雪封路了,他们 10 点多才到,差不多下午两三点钟就回去了。几个老农多不容易哪,推的推,拉的拉,好容易才把菜供应上来。”
韦当然记得那天收队的时候,菜农已经离开了。他当时没有在意,也就忘记了这茬事。“他们是哪里的人?”
“有一个人是向阳村的,叫唐万全,他闺女在我们文官庙小学教书。还有另外两个家住在十八里屯,那两个人不是咱们云城的人,听口音是陕西一带过来的。我跟这两个人就不怎么熟。但是跟老唐认识挺久了。”
“向阳村的?那地方离这里挺远的,七八十里路吧得有?”
“是,是,向阳村是挺老远。不过老唐也不在向阳村里头住,他们都在十八里屯那边包大棚,种菜。”
“那麻烦你把地址给我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