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苌楚面带避气咒,尽力追寻林夕,将灵识附于双瞳,紧盯着一片灰黑中,林夕背上散发浅淡金光的落莲浮水纹。
那即是阵眼。
同澜沧宫缚仙索阵眼别无二致,恰好证明,这魔气凝结成的巨网,同缚仙索几乎为同源而出。
上一世,沈苌楚堕魔后,独来独往,到底是从人而来,看不惯大魔通食人增长修为的方式,自然更看不惯用这卑劣阵法捕捉修士的办法。
心里觉得脏,沈苌楚对这种玩意儿避之不及,且听闻魔界只有尊主会编制这种东西,分发出来,落在魔修手中的少之又少。魔界尊主神出鬼没,平日见人身披黑袍,面带遮罩,同澜沧宫宫主一般,几乎无人见过其容貌。
沈苌楚又不自觉的,将今日一事同徐府遭遇相联系。
难不成,澜沧宫与魔界早有勾连,不光干借灵蛇心头血养魔的勾当,还遣人趁弟子大会时杀入青墟峰,意图重创乾华山?
沈苌楚不敢掉以轻心,林夕能悄无声息进入青墟峰,落下魔阵,将所有人锁在其中,乾华山内必然有人做了内应。
是谁?她没有一点头绪。
更为重要的是,参与选拔的外门弟子中,还有徐府养魔一事的当事人。
肇斯行,她的师兄,她的师弟。
乾华山上,她最在乎的人。
她无法摆脱这种到令人疼痛的焦急,在此等危急之下,沈苌楚恨不得将肇斯行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绑在身上。
只因她见过师兄的不声不响。
矛盾的,又希望肇斯行此刻逃得远远的,最好连面都不要见,越远越好。
沈苌楚苦笑,内心免不了一番自我鞭挞。此时此刻,似乎她也变成了师兄。
为节省灵力,两人依靠体力追逐林夕。她想得太过投入,被脚下什么东西一绊,幸亏佘水止即是扶了她一把,才免遭摔倒。
佘水止关切:“想什么,怎么连路都不看了?”
沈苌楚甩头:“阵眼在林夕身,当前最快的办法,就是击破阵眼,生擒林夕,设法送出消息,出去后携魔同九峰长老对峙。”
佘水止惊叹:“沈苌楚,你追魔时还有心思想这些?”
沈苌楚不言,低头拾起绊她的物件,是一柄外门弟子遗留,灭魔后获得的低品质凡剑。
奇怪的是,本无灵力的凡剑上附有魔气,剑柄出渗出灰霾,正沿着沈苌楚的指节向上蔓延,眨眼间已攀爬至她的手腕处。
见状,沈苌楚没有犹豫,指尖灌注灵力,将凡剑捏碎。碎屑飘扬,灰黑色齑粉悬浮在半空中,再重新凝结,化作一块半掌大小,闪着银光,形似脊骨的块状物。
佘水止略微惊讶:“这凡剑,居然拥有剑骨?”
沈苌楚掂了掂脊骨:“这东西就是剑骨?”
虽在藏剑峰,可从旭阳早已不锻剑,更不要提剑基。不知所谓‘剑骨’,居然真是一块骨头。
她手中那枚剑骨散发意喻不详的魔气,佘水止发毛,避开视线:“剑基多种多样,其中为天造地设的魔兽剑骨最为珍贵。魔兽脊骨数量有限,锻造成品多为上等灵剑。”
佘水止:“魔兽脊骨经受高温锻造,洗涤魔气,同天材地宝融成灵剑,又不似凡剑那般经历千锤百炼,依靠入炉后的浑然天成,形成外形样式不同的灵剑。”
魔兽脊骨?
沈苌楚撇眉,听起来实在有些残忍。
佘水止见她面露些许怜悯,反倒有些不以为意:“这东西就如妖怪的妖丹,你杀了便是杀了,取用就好,无需多心。好好使用,才不算辜负。况且魔兽有什么好辜负的……”
沈苌楚嗤笑一声:“那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剁了你,抽出你的脊骨,只要做成灵剑,就不算辜负,你就会原谅我喽?”
“什么歪理。”
佘水止被她怼得呛咳:“你!你这是无理取闹,魔兽与魔没什么两样,怎么能我这种正派修士相提并论!”
“你少共情恶人。”佘水止念叨,拍打自己胸脯,一副豪情,“除魔卫道可是我们修士的使命,魔吃人,魔坏,自然要杀,这是真理,何错之有?”
上一世沈苌楚做过魔,最不爱听什么劳什子真理。白他一眼:“若不害人,缘何还要除?”
“沈师妹说笑,魔怎么可能不害人?!”
沈苌楚想起了陆鸢。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沈苌楚不想与佘水止废话,又唤出灵识,寻着林夕流窜方向。
佘水止亦不想与她争,关键时刻还是要分轻重缓急,他环顾四周道:“唉,说起来,按淘汰数量来看,青墟峰后山不应该还留有弟子百余人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人影呢?”
沈苌楚一愣。
半空中,灵识视线内闪出一道身影,沈苌楚抬脚:“或许是其他出巡带着弟子先躲起来了,先追林夕,破阵眼后,在去寻其他弟子。”
她说的轻巧,可心中,又蔓起一阵钻心疼痛。
两人步伐更快,追上林夕,见他停下原地,手凝一团黑雾,打入躺在地上的凡剑中。沈苌楚与佘水止趁此空隙,果断持剑朝林夕刺去!
可林夕并未生出任何闪躲之意,身形固在原地,专心折腾手中那把凡剑。
霎时,沈苌楚握雪霰剑的手腕剧烈震颤,灵剑似乎畏惧什么,携着沈苌楚,将她生生截停在原地。身旁佘水止也被忽然闪出的人影打飞,看清那人面貌,他面露讶异,呼叫出声:“南宫师兄!”
沈苌楚大惊,可被雪霰携着,已然来不及后退,只见月光下,发色凄白如雪的南宫臧抬手,手中竟也凝结一团黑雾,朝沈苌楚买面颊上灌去。
速度之快,沈苌楚连呼救的机会也没有,她眼前一黑,径直昏了过去。
*
黎清逸带着一众人。穿梭茂密林间,靠近青墟峰后山最边缘处,及“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