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人的簇拥下,沈彬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太子君宫殿。

他曾以为或许自己不会有从东宫被接入宫中的一天了,这里的日子犹如死局,他只能日日在屋中等着接受自己最后的结局。可未曾想过就在不久前,这一潭死水却泛起了涟漪。

“住了这么久,以后再也不回来了,这么一想还有点舍不得呢……”沈彬羽的贴身宫侍低声在他家公子耳边嘀咕。

沈彬羽笑了笑。他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没了太子,这东宫只是毫无意义的寒冷空壳了。

他的陛下现正在别处等他呢。

沈彬羽在贴身宫侍的搀扶下上了轿,淡淡道:“走吧。”

……

巳时,刘意来报,说是几位主子都已经平安入宫,下午还需打理一下私人物品,晚上就可以照常侍寝了。尚寝局那边酉时便会把妃嫔的牌子送来。

林昭辉哭笑不得:“就三个还翻什么牌子?怎么,我还能记不住谁是谁了?”

刘意讪笑着提醒道:“陛下,其实就两个。君后一贯是不上牌子的。”

“那更不用翻了!”林昭辉啧了一句。

虽然当了几天皇帝已经开始适应新身份了,但他总觉得翻牌子这事儿吧,搁游戏里翻得是挺乐呵的,可真到现实里了,看着自己熟悉的人名被刻成一个个牌子菜单似的端上来翻,心里怎么都觉得别扭。

我该不会是对当皇上肆意畅游六宫这件事……有点叶公好龙吧……?可我对开后宫这件事也没有特别抵触啊?林昭辉苦闷地捂着脸,头一次对自己的理想有了一丝怀疑。

“真不用翻?那奴才去和尚寝局知会一声。”刘意为难地又确认了一次。

反正今天他已经决定了要先去沈彬羽那,有没有牌子都一样……林昭辉在心里嘀咕着。

“要端就端来吧。”

入乡随俗。看看长什么样子也好。

……

常宁宫偏殿前。

“夏才人,奴才是宫中派来伺候您的,您可以唤我冬儿。”

“哦、啊……不、不必多礼。”

夏瑞紧张得险些咬了舌头。他不久前也还是伺候人的奴婢,如今身份对调,受人敬拜时他也不觉得畅快,只是内心惶恐不安。

冬儿绞着手,看向惴惴不安的夏瑞,又积极道:“才人宫里只能有一位宫婢伺候,以后有何吩咐便都告诉奴才吧……是否要收拾行李,重新布置一番偏殿?若是皇上今日便翻小主的牌……”

“不会的。”

夏瑞立刻摇头道。

“啊?”

夏瑞抱歉地笑了笑:“我就见过皇上一次,陛下定早已不记得我了。圣上宠爱君后与荣君,我如何能与他们那皎月繁星般的人物相比呢?”

“……”

“行李我自己收拾就行,不麻烦你。你去休息吧。”夏瑞干笑了一声,转身进屋忙活去了。

他总觉得跟着自己委屈了这位宫侍,更不好意思让人家干活儿。横竖都是些力所能及的事,以前也都是自己做的。

被留在原地的冬儿咬了咬嘴唇。

刚刚到了宫殿后夏才人连赏赐给太监的银子都给得抠抠搜搜,他当时便觉得这主子不行。但若是有点斗志,如今宫中就三人,说不准他们就一起飞黄腾达了……可夏瑞却这般怯弱,连争一争的心思都没有。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冬儿只觉得自己的未来昏暗无光,心中怨怨地去院落中找了个椅子坐下发呆去了。

11 开口叫夫君(沈彬羽)

酉时,尚寝局如约送来了妃嫔名牌。

林昭辉叫刘意将盘子接过拿到跟前,左右仔细端详。

空荡荡的盘子里就放着两枚牌子,一枚刻着“荣君”,这是他亲封的侧君顾容轩。另一枚上刻着“夏才人”,也就是那位他记不清模样的初夜宫侍夏瑞了。

“君后安排他住哪?”

“回陛下,长宁宫偏殿。夏才人性子温和内敛,看着就是位喜静的。长宁宫安静多木,是个养人的地方。”

林昭辉将牌子捡起来翻看了看。只觉得这块上用的漆都没另一块用的看起来亮堂。

“怎么工艺还不一样呢?”林昭辉纳闷道。顾容轩塞钱了?

尚寝局的宫人头次见皇上,拿不准他的性子,斜眼去瞟刘公公的脸色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苦着脸恭敬解释道:“陛下,这是品阶不同所致。贵人及以下的牌子不封层……确实按规矩来,是会少道工序的。”

封光油层是为了防止被摸多了掉漆,贵人下的主子许多一年也翻不了几次。若是真有那翻得勤的,多半还不到掉漆就要晋升换牌子了,做太好也是浪费。

如此一来,宫中便逐渐有了这开源节流的习惯。

林昭辉在心里暗道错怪顾容轩了。他没有恶意,只是因为每次见容轩,对方有数不清的不重样的精致衣裳,吃穿用度看着也奢华,所以林昭辉总觉得对方私下有的是钱。

也不知道他带的嫁妆挥霍了多少?以后宫里发的俸禄够不够他花啊?

“节俭些好,节俭些好啊……”林昭辉抿了抿嘴唇,将牌子放了回去。

“那今晚这是……?”尚寝局的人实在摸不准新帝的心思。这是夸他们还是怪罪呢?夏才人这牌子到底要不要回去返工啊?

刘意将牌子端回给尚寝局宫人:“陛下今夜去君后那,这些先拿下去吧。”

那人应了一声,如释重负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