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辉短暂抬头，见顾容轩神情不似平时那么沉醉迷离，忍不住问他：“怎么心不在焉的，还郁闷呢？”

“……还有一点点。”

林昭辉知道他心思不在情事上，也不继续，亲着他的额头安抚起来。

顾容轩鼻酸，紧紧抱着林昭辉不放手，犹豫半晌，讷讷道：“我知道不该怀疑陛下……但还是忍不住乱想。您看啊，臣侍如今确实年轻俊美，陛下不在乎子嗣，所以愿意疼爱着。但是以后十年、二十年……宫里人多了，新选进来的个个都年轻漂亮，我要是一直没有子嗣，陛下慢慢忘了我怎么办……？”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仓促补充道：“当然了！我不是说孩子是用来固宠的意思。只是、那个……陛下您想啊。以后其他人见您，哪怕不侍寝，还可以说说孩子的事儿，多温馨……”

林昭辉被顾容轩这种时候还不忘自夸容貌的话逗乐了，抱着他笑起来。顾容轩气闷道：“我是真的担忧。陛下怎么能还笑我？”

林昭辉抚摸着顾容轩的脸，不知道第几次反复强调道：“我家荣君确实貌美。但我岂是喜新厌旧的人？正相反，我恋旧得很呢。你从东宫起就陪着我，我日后定不会做出那种事来的。”

虽然这些言语上的保证没有任何说服力，但顾容轩不是那种钻死胡同的，被温言软语地安抚一番心情顿时畅快了，不疑有他，幸福地搂着林昭辉撒娇似的蹭起来。

“不过子嗣的事你也不能放弃不是？夏瑞和陆肖肃不能侍寝，彬羽他孕中期，虽然能做也需要格外小心，楚清的身子你也知道……这下可只剩你和刘总管能承担一二了。荣君，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林昭辉循循善诱道。

被他用调情的语气叫了封，顾容轩心口砰砰直跳，毫无扭捏地绽开笑容作保：“那肯定啊！我当然能把陛下伺候得好好的，至少今天明天连着两日，绝无问题。”

见顾容轩总算又恢复常态，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气样，林昭辉心里总算一块大石落地，暗示地道了句“可别半夜就后悔”，伸手窸窸窣窣地扒起顾容轩的衣裳来。

顾容轩浑身哆嗦了一下，嘴硬着说了句“才不会”。扣群追更六吧‘午玲午期久六久

只是声音有些小，想来是没太多底气。

……

十月底，戌时。

常宁宫东侧殿。

“水！快，再送盆热水进来。”

“纯兰林，您咬紧了巾帕，再加把劲儿，已经快了……！”

产婆和嬷嬷们隔着门，声音此起彼伏地从已成为接生场合的暖阁里传来。虽然音量大，但语气丝毫不慌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君后到”

沈彬羽听到夏瑞比预产期稍早几日就破了羊水的消息，匆忙赶来。

“都不必多礼了。”

沈彬羽让院子里站着等候的宫人起身，转头只见陆肖肃也早早就从西侧殿出来在院中守着，快速点头示意打了个招呼。

四下没见着林昭辉，只看到刘意和他手下的一众小太监，沈彬羽猜到两分：“刘公公，陛下已经进去了？”

刘意点点头：“纯兰林比预期早了些，但稳婆说应无大碍。只是纯兰林身子弱些，生得肯定不如您头胎那么顺利，陛下听了后一早就进去陪着了……”

沈彬羽了然。

其实历来妃嫔生产皇上不该进去，说怕血光冲撞了龙体，但林昭辉不在乎这个，当初自己生清睿到最后时他也贸然闯进来了。

现在轮到第二个孩子，林昭辉更肆无忌惮，甩下句“真龙之体哪有那么容易被冲撞，又不是纸糊的龙”，直接就进去陪产去了。

看来以后陪产这事儿是拦不住了。

“看起来还要些时候呢，君后和穆兰林也都是有孕之身，莫要吹风着凉了。正殿前些时候收拾出来给陛下休息用，两位不如先去那坐着等消息吧？”

“也好。刘公公也一起来吧。”沈彬羽随和道。

“奴才就……”

“走吧。你这儿这么多人手，轮着守在门口定不会疏忽了什么去。到时候若是公公风寒病倒了，陛下也该伤心了。”

“可……”

刘意还是犹豫。陆肖肃闷声道：“君后，臣侍方才也劝了。刘公公不听的。他说十月外头也不算很冷，臣侍一想也是，就一起站着了。”

沈彬羽不免头疼。陆肖肃这是哪门子劝法，怎还能把自己给劝到对面去了？

他叹了口气，对刘意不容拒绝地吩咐道：“虽然作为总管你只听陛下的，但如今你也算是半个妃嫔，既是后妃那就归我管。走吧，起码歇半个时辰再来。”

刘意顿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憋红了脸支吾几句，最后还是乖乖跟着沈彬羽过去了。

陆肖肃跟在一旁，惊喜道：“君后真是厉害。”

沈彬羽对陆肖肃这般质朴的反应也只有苦笑了。他看了眼暖阁的方向，只希望一切顺利。

陛下的每个孩子都要健健康康地诞生才好。

……

产房中，夏瑞脸色煞白，小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地咬着布继续听着接生婆的话语，一下下地用力。

林昭辉一早就不在门口的屏风后等着了，宫人在一旁为他拉了道薄透的纱帘，林昭辉就隔着帘子看着夏瑞，伸手过去紧攥着他湿热黏腻的手心，时不时轻声安抚两句，心疼得难忍至极。

他经历过沈彬羽生清睿那一遭，以为那已经是足够遭罪的经历了，可当时稳婆却都说君后生得极顺利，让林昭辉错乱不已。

如今见了夏瑞生得这般艰难，他还以为是难产了，吓得慌乱。嬷嬷却说这根本算不上难产，夏瑞这样骨架小的生孩子辛苦再正常不过，不必太过忧虑。

她们都是接生的熟手，林昭辉信得过，听了这话心里酸楚，却帮不上更多忙，只能捏着夏瑞的手给他鼓劲。

夏瑞看着柔弱，却极能忍痛。嬷嬷们说要留着力气生孩子，不能一直叫喊，他就真的从头到尾几乎没叫过一声，将拧紧的帕子都快咬断了。

嬷嬷又取了参片来给夏瑞含上。他痛极了，换帕子时终于忍不住抽噎一声。

夏瑞也顾不上狼狈的模样叫陛下看了去，拼命抓着林昭辉的手不放，满心信赖着只要有陛下陪着，孩子定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