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认为沈彬羽是瞎说的。彬羽说的话从来都有把握，他观察细致，脑子转得也快，应该不至于误会。

林昭辉半眯着眼睛想道，轻动了动胳膊，端着酒的手微颤，不小心将杯口的酒正正好好地撒到了布膳的刘意手背上。

“……！”

刘意连忙帮他扶正杯子，见林昭辉竟然拿起桌上的帕子，要来顺手擦自己的手背，刚被指尖触到，他就像被烫到了似的一把抽回了手掌。

愣了一瞬，他又匆匆接过林昭辉手上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急忙道：“奴才来收拾就好，陛下不必操劳。”

林昭辉“唔”了一声，侧目看了他垂首擦拭桌子的身影。

刘意反应确实大了些，但林昭辉一直将其视作对皇帝好意的惶恐，难道……其实不止于此吗？

他抱着狐疑的心情用完了膳，见在座的几人都有些疲倦，便大手一挥让大家都回去睡个午觉。

他自己也准备回前头的甘泉宫小睡片刻，不去打扰大家，要玩也等晚上再议。

回了甘泉宫，林昭辉刻意叫刘意帮自己更衣。

只见刘意垂首乖顺应是，动作一点也不犹豫，将林昭辉的外袍发冠一样样脱下来放好，一直到只剩一件中衣后又蹲下来替林昭辉脱鞋袜，一双眼睛规矩得很，丝毫不乱瞟。

林昭辉顿时想到刚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

刘意日日夜夜贴身伺候不说，还鞍前马后送自己去各个宫里，时不时更是替自己打扫处理情爱的痕迹。若他真的有那方面意思，心中该有多难熬……

“陛下……？”刘意察觉到林昭辉出神，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陛下可是身子倦了？奴才叫膳房去给您弄碗补身的汤羹来吧。”

“不不，我只是想到些事，一时入神而已。可别补了。”再补真的要出事了。

林昭辉连忙摆手拒绝。

刘意嘴角含笑，也不追问是何事，站起身来给他铺床。

林昭辉目光追着他的后背几乎要盯出个洞来。刘意身型偏小，也不知是不是净身所致，喉结瞧着也不明显，白白净净的，唯独双手骨节有些宽大，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儿的手。

“别忙活了，反正都要睡乱的。”

林昭辉从后头伸手握上刘意的肩膀，状似无意地轻捏了一把，将他拉开，自己坐在床上。

毫无心理准备刘意浑身一颤，猛地退了一步，嘴唇微微发抖，好半天才红着耳根磕巴应“是”。

林昭辉看着他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一看确实明显，自己以前怎么都没能发现？

实在是太不细心了……

“你也去小睡片刻吧。过一个时辰再来叫我。”他轻声道。

刘意无意识地伸手去按住了刚刚被林昭辉捏了的位置，干笑道：“那、那奴才就去外屋打个盹儿。若陛下有事便直接出声，奴才即刻就醒。若是渴了热了……”

“去吧去吧。好好睡，别操心我。”林昭辉假作不耐道，叫刘意莫要啰嗦，快好生歇着去。

“哎。”

看着刘意慌乱退下，消失在门后，林昭辉这才慢慢躺下钻进被褥中，心绪复杂。

他以前没有考虑过刘意，绝非鄙夷太监身体上的特殊之处，只是单纯认为上下级关系不必混入情爱。

这要是成了，他该想办法做假身份纳刘意进后宫呢？还是继续让刘意无微不至地伺候自己起居呢？

真是难办……

快上班了，心如死灰

54 回宫摊牌意外发现

林昭辉没有睡着。他其实并不困，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个时辰只觉更焦躁，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决定去刘意那边看看。

他推开门，冲门口看守的小太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进了南厢房。说是房间，这儿其实不过储物室大小，摆了张躺椅大小的床，平时供宫侍太监守夜休息用。

不似主子的殿中时常点着熏香还开窗通风，这里的气味混杂，叫被精心伺候习惯了的林昭辉忍不住努了努鼻子。

只见刘意确实睡着了，蜷成一团地窝在小床上，呼吸匀称。

他平时总休息不好，晚上又时常熬夜，早就练就了这样见缝插针睡觉的本事。林昭辉无声地靠近几步，见刘意身上披着的衣服很是眼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来了：这不是自己那件素袍么？当日他头一次去储秀宫留宿，在楚清殿外送给刘意的……

刘意对于自己的睡姿被林昭辉看去一事完全无所知，将袖子又搂紧了些，像是要将其糅进身体中一般，闻着衣上或许已经不剩分毫的残余气味，胸膛安稳地一起一伏。

素袍被他保管得很好，一点脏污也无，可也没洗得掉色，看起来就和它被赐下时一模一样。林昭辉平时从来没见过刘意穿着，早就将其抛在脑后，没想到他竟保管在小床上。

林昭辉不忍打扰，也不知此时将人叫起来后自己能说些什么，心口酸涩地退了出去。

“陛下可是有话吩咐刘公公？奴才可代为转达。”小太监疑惑地看了看屋中，不知皇上无声进去又一言不发走出是为何意。

林昭辉盯着他看。

这小太监叫什么他也不记得了，或许是刘意有意不让他们接触自己，也有可能是自己压根不在乎。

他招手叫他过来，轻声道：“你们刘公公平时……私下里可有提起过我？”

小太监不解道：“皇上，奴才们平日的工作便是尽心尽力伺候您。生活起居，出行备驾，每天从早到晚都常常提起您呀。”

“不是说这种……”

林昭辉支吾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良久他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算了，不许告诉他我来过。刚才说的话也当没听到吧。”

“是……奴才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陛下方才一直在殿里睡着呢。”小太监心中一凛，连连躬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