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请吃饭,钟洛虞不好评价菜的味道如何,指了一道炒米粉道:“这个炒得蛮香的。”
林家豪面对月小姐倒是恢复了口齿伶俐:“小阿月你这么挑嘴可不行,老云不知道给你换了多少个厨子了,你就不怕你嘴馋的名声传遍整个贵族圈么?”
这厮真是恩将仇报,月小姐小白眼一飞,张嘴就骂:“你个被鱼露腌了脑子的人知道什么叫好吃的吗?你知道中国饮食博大精深么?你吃过福建的福跳墙没有?吃过山东的葱烧海参没有?吃过杭州的西湖醋鱼没有?”
见她嘴一张一合不断地报地方名菜,倒把林家豪给说愣了,她说的那些地方他只从家里老人嘴里听说过,连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他纳罕道:“你都吃过?”
月小姐用调羹舀了一勺蒸鱼的豉油浇在饭上,淡定道:“我也没吃过,但这不妨碍我骂你没见识。”
钟洛虞噗嗤一笑,觉得月小姐伶牙俐齿怪有意思的,凑趣道:“我也挺想念云南本帮菜,特别是我们弥勒的卤鸡。早晨间去早点摊子点一碗红米鸡汤米线,加个卤鸡翅膀,吃完再缠着大人给买一碗凉丝丝地甜白酒,吃得胸口都是甜丝丝的。”
甜白酒月小姐以前在昆明城也常吃,卖甜白酒的妇女挑着两个小缸走街串,“卖甜-白-酒”这短短几个字喊得先颤后拔高,尾音利得仿佛要穿破云彩。只要一听见这喊声,她就让家里的老妈子拿着大瓷钵头去给她买满满一碗。捂得好的甜白酒根本不用加糖,舀一碗比白糖还甜混着淡淡酒香的甜白酒吃下去再去上学,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下学回家离吃晚饭还早,老妈子便会拿剩下的甜白酒添了水、加了红糖再敲两个荷包蛋,迎着师兄嘲笑的眼神稀里哗啦喝了个王净。
有了对家乡的共同回忆,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晚饭月小姐“央求”林家豪顺便送钟洛虞回家。
正中下怀的林家豪欣然答应。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佣人提着林家豪带来的那个蛋糕追了出来,对钟洛虞道:“小姐最近闹牙疼,少爷看见这个蛋糕要骂人地,钟小姐带回去和朋友喝下午茶的时候用吧!”
这个蛋糕是林家豪带来的礼物,月小姐这么转手就给了她,钟洛虞没接,只是抬眼看了看林家豪。
林家豪倒是没那么多心思,见钟洛虞看他连忙问道:“不喜欢巧克力的么?那我重新去给你买个奶油的。”
想起婚礼那晚自己跟他说过喜欢吃巧克力,钟洛虞觉得这个蛋糕其实是买给自己的。从佣人手中接过蛋糕,对林家豪漾起一抹笑:“喜欢的。”
回去的路上钟洛虞问起月小姐家是做什么的。月小姐父亲的身份太复杂了,一时半会的说不清,他只能简单介绍道:“小阿月的父亲是名医生,早年也是留学英国。”
钟洛虞表面淡淡地,心里却讶然:一个留学医生的女儿竟然攀上了云少爷这样的角色?
真是男人的宠爱就是女人的底气,她一个医生的女儿对着家室显赫的林家豪嬉笑怒骂毫不顾忌,无非就是仗着云少爷。男人喜欢你,当然会给你宠爱和尊重,这样的倚仗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
看看身边的林家豪,她觉得自己从相貌和家世并不比月小姐差多少。他们钟家在红河也是大户人家,如果不是父亲听了别人的鬼话,卖了家里的产业硬是要背井离乡去越南做生意,自己也是呼奴唤婢的小姐。????她朝正在开车的林家豪粲然一笑,“月小姐风趣又好相处,云少爷给的薪水又多,要不是林少爷你介绍,我哪里去找么好的工作?我真是不只该怎么感谢你!”
男人骨子里都有英雄救美的情节,见钟洛虞含羞带怯又面带诚恳的感谢,他觉得自己真是有一种身为男人的满足感。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这也是凑巧的事,云开忙,小阿月一个人在家难免寂寞,有你去陪陪她再好不过……”话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侧头睨了钟洛虞一眼:“早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林少爷。”
钟洛虞眼一垂,轻轻喊了一声:“凯文。”
这一声不像昨天那样带了几分玩笑,林家豪觉得心里一阵酥麻,咧嘴一笑:“以后就这样叫我吧!”
钟洛虞偏过头假装看路边的风景,轻轻嗯了一声。
7
钟洛虞拎着一个蛋糕回来,看着绑蛋糕的缎带精致异常钟太太有些诧异:“你买的?看上去不便宜呀!”
“月小姐给的。”钟洛虞随便应付钟太太一句后把蛋糕放在桌上,低头问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着蛋糕的弟弟钟家旺:“想吃吗?”
七岁的钟家旺馋得都快流口水了,听见他姐问他,忙不失迭点头。
钟洛虞扬声喊二姨娘:“姨娘你把蛋糕切了吧,看着点家旺别让他多吃,他正换牙呢!”
钟太太的心思哪里会在蛋糕上,挨着她坐下问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主家好不好相处,上课累不累?
钟洛虞单手托腮漫不经心道:“富贵人家的小姐,说好伺候也不是那么好伺候,难相处么也算不上。”
钟太太有些听不懂,这份工作算是王得顺心还是不顺心?她小心翼翼道:“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听见钟太太的话钟洛虞简直想冷笑,云少爷给她的薪水是一个月20英镑,他们家一个月的开销也才10英镑,她亲妈竟然跟她说反正也没几个钱?
忍了忍已经到嘴边的讥讽,她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耐心地对钟太太道:“你就别操心了,我会看着办的。”
说完便起身回房间,钟太太在后面喊她:“你不吃蛋糕了?”
她头也不回道:“不吃了,我想睡一会,晚饭不用叫我。”
快下雨了天空布满了乌云,却一丝风都不刮,闷得人难受。回了房间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房间闷热又潮湿,加上心中存了事钟洛虞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关于月小姐,关于林少爷,她现在很需要和人倾诉一下。和自己的母亲说,可以想象母亲除了又惊又喜让她抓住机会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她不怪她,家里生意失败后便抽走了这个本就不精明的女人的所有底气和依仗。丈夫好高骛远,生意失败后便一蹶不振,家里实务也一概不管,她的外厉内荏也只是为了撑起一个家。
钟洛虞在暹罗没有朋友,唯一来往的同龄人就是姚家的表姐,但两人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这种话题。她内心嫉妒月小姐,嫉妒她的运气,嫉妒她的随心所欲。可是面对那样一个活泼、有趣的女孩她觉得自己的嫉妒心很卑劣。
她看得出来,林家豪虽然和云少爷玩在一起,但从他们戴的手表就能看出他们并不在一个层次上。林少爷戴的是LACO,而云少爷戴的是PATEKPHILIPPE。那个是追求时髦,那个是真有身份一目了然。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把握能抓牢了林少爷。
雨终于落下,打在窗外的芒果树叶子上沙沙作响,终于有一丝凉意送入房中。那扰人不快的热气散去,钟洛虞呼出一口长气沉沉入睡。
考山路的一个公馆里,云少爷叼着雪茄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客厅中央一个女人拥着两把粉色的巨大羽扇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随着钢琴声翩翩起舞。
云少爷斜眼看看目不转睛的罗二公子,再看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地苏时越打趣道:“我说不来吧,你们硬拉着我过来。过来一个忙着色眯眯一个忙着发呆,什么正事都不谈。”
诱人的侗体在飞舞的扇子种若隐若现,明明身上除了颈间的珠宝身上不着一缕,却硬是无法窥到一丝春色。只有胸前的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罗二公子眼也不眨地盯着场中身子妖娆的舞者,抽空回应他道:“谈正事也在不乎看跳舞的这几分钟,阿丽亚小姐的舞可不是天天都能看,要不是苏少爷的面子咱们今天也就能在这喝喝茶。”
云少爷微微挑眉:“有这好事咋不想着点其他朋友,就咱们三个享受?”
一直默默不言地苏时越突然开口:“成群结队那是牛羊做的事。”
云少爷真是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说林少他们是牛羊,那你是什么,暗戳戳抢朋友女人的色狼?
他知道云少爷笑什么,他也不尴尬,反正他也没瞒过他。他越过身子凑近云少爷悄声道:“你最近没时间陪小阿月她又闹脾气了吧?我在清迈有间别墅,你想不想带小阿月去玩几天,顺便喊上钟小姐。”
云少爷用看禽兽的眼神看他:“钟小姐去凯文也会追着去的,你打的什么主意?”
苏时越一脸无辜道:“你都说了凯文会跟着去,我能王什么?”????她朝正在开车的林家豪粲然一笑,“月小姐风趣又好相处,云少爷给的薪水又多,要不是林少爷你介绍,我哪里去找么好的工作?我真是不只该怎么感谢你!”
男人骨子里都有英雄救美的情节,见钟洛虞含羞带怯又面带诚恳的感谢,他觉得自己真是有一种身为男人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