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溢了些后,他便将碗拿低,免得她吞咽不及。

“咽下了?”

“嗯。”杨窈若轻轻道?。

他这才继续。

本是极无聊的事,但赵夙有足够的耐心,不断重复,不断询问。

杨窈若觉得平日里一饮而?尽的牛乳,不知为?何?,今日却像是喝不完般,用了好?长的时辰。

待到?牛乳见?底,她已是筋疲力尽,哪怕她不曾出力,哪怕只?是张口,可就?是莫名身?心俱疲。听?着瓷碗被放在案上的声音,杨窈若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的模样悉数落进赵夙眼底,他不由轻笑,用帕子?慢慢帮她擦拭唇角,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可要再饮一碗?”

杨窈若闻言,睁大眼睛,霎时摇头?若拨浪鼓般。

“不了不了,我喝够了,已然饱腹。”

“也好?。”他的话虽简短,可杨窈若总觉得听?出了一股意犹未尽的意思。

她反应过来,不能任由赵夙主宰,于是扒住他强壮坚硬的手臂,仰起头?,即便眼里的他模模糊糊,可她仍旧努力瞪大眼睛,佯装生气,“你好?端端的一大早来寻我做什么?”

赵夙看着陡然放大在眼前的白净面容,寻不出半丝瑕疵,在日光的照耀下宛若玉石般莹润美丽,最难得的是眉间的骄纵,叫人忍不住顺着她。

他轻笑一声,“想见?你。”

“啊?”杨窈若没料到?他会这般直白,霎时红了脸颊,本有许多话悉数被咽了回去。

她气喘两下,脸热不已,却不愿认输,憋了许久才指着道?:“你、你不知羞!“

“嗯,我不知羞。”赵夙并不以为?耻,含笑附和。

老男人的脸皮可比城墙还厚。

第 52 章

他?若是驳斥了, 杨窈若还能顺着吵一吵,可他?竟然附和她。

他?怎么能附和她呢!!

杨窈若彻底没了主意,慌乱指责, “你?、你?真是……”

她找不?到措辞,不?管怎么?骂, 他?只要顺着?说是, 她就完全没办法。

杨窈若气?到最后, 沮丧气?馁道:“你?肯定是被人夺舍了。”

“嗯, 阿若说的对。”赵夙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她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愿意搭理。

赵夙喉间却发出愉悦的低笑, 握住她细嫩的手?,“别气?了, 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杨窈若其实不?是讲理的人, 主要是赵夙的错, 他?对她像是没有底线一般,予取予求, 所以在赵夙面前,他?们之间很少有正常的相处,基本都是由杨窈若肆意, 赵夙纵容。

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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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怕的就是习惯,哪怕杨窈若知?道赵夙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帝王, 这样的习惯也很难改过来, 在相处时, 他?除了忙一些,更像是对她万事纵容, 常常道歉歉疚的系统。

只有在他?们之间掺杂其他?人时,才能意识到一些不?对。

譬如?他?不?是真的好脾性的人,更不?可能纵容他?人,总是威容深沉,帝王之威,不?容挑衅。所以,每当有外人在时,她总觉得很奇怪,连带着?不?爱与赵夙说话,更不?愿表露出不?同。

赵夙许是也察觉了,所以这回挥退了其他?人,独留自己和杨窈若相处。

杨窈若如?今能算是半瞎子,可也不?是全然看不?见,加上身边人窸窸窣窣退下的声音,她不?由皱起秀致的眉,“赵夙,你?做什么??为什么?……”

他?仍旧是从身后拥住杨窈若的姿势,不?知?何时取了放在了杨窈若的手?边,带着?她一道摸索,杨窈若正是感觉到了手?中触感,所以话戛然而止,眉眼间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拿书做什么??”

她想起某种可怕的可能,睁大?眼睛,惊疑不?定,“我都看不?清了,你?不?会还敦促我做功课吧?赵夙!地主压榨长工都不?带这样的!”

赵夙对她知?之甚深,又?怎可能犯这样明显的错,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高雅,“阿若误会我了,你?眼睛不?便?,连出门都难,总痴坐着?亦是无趣,不?如?我念些志异与你?听,聊解苦闷。”

这个?说辞她还是能接受的,于是欣然颔首,“也好,我想听和课业毫无关联的。”

“自然。”赵夙猜的分毫不?差,所以这是将神鬼志异的,他?与杨窈若身体?拥合,瘦弱纤细的脊背倚靠在她宽厚温热的胸膛,彼此衣袖摩擦,肌肤隔着?衣料传来热度,他?时不?时翻开书页,与她白皙的手?指相触。

杨窈若心中觉得有些怪,以往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极好,却不?曾如?此……如?此明目张胆。

她觉得自己似乎被一个?滚烫的火炉拥住,身后,脖间,腰上,全是带着?松木香气?的气?息,不?知?是否因坐的太久的缘故,气?血不?畅,手?脚发软。她想换个?姿势,可他?始终拥着?她,彼此亲密相接,连动一动都显得那样艰难。杨窈若不?愿太过麻烦,便?克制着?莫名的酸软,静静不?动。

先前,是她说过试试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念及此,她决定静下心,先不?想那么?多。

耳畔传来赵夙轻缓的、有韵律的声音,一字一句念着?书上的内容,明明是照着?念,可适时的抑扬顿挫让内容显得生动不?少,“传闻,泰山府君掌管生死……”

林间,雀鸟摆弄细长的脚爪,在枝干跳动,发出叽叽喳喳的声响。

而杨窈若的营帐里,自始至终只有赵夙的声音,清越泠冽,可怖的鬼神也在他?不?急不?慌的语调中渐渐成了形,犹如?高大?仰望的神像般渐次展露在眼前。

杨窈若听得无暇他?顾,彻底心神专注,眼前仿佛展开了磅礴的远古画卷。

在提及献祭府君时,她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手?无意识在案上摸索,想拿点?吃的压一压惊,还未等她摸着?,唇边便?多了粗糙的触感,她的鼻子依稀可闻到茉莉和茶香,是赵夙的大?手?拿着?糕点?,喂到她唇边的。

杨窈若咬了一口?,茉莉的甜香溢满唇齿,她不?由得点?头,接连咬了几口?,正当她开始觉得有些腻的时候,还未等表露,甘苦的茶水就被递到唇边,她饮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