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趴在窗台上,一枝素湘妃色木槿花斜斜插进窗边,正巧在杨窈若头上几寸,她白皙美丽的面?容与木槿花交相映衬,纯洁娇艳,盛美多情,是自己不知?情的丰姿冶丽。
忽有粉白色花瓣落下,正好停在她的一绺发髻上,衬得她愈发美丽,艳若桃李,姿色侬丽到令人心?惊。
正歪头趴在半边白皙瘦弱的手臂上的杨窈若,忽然感觉头上有动静,她肃着小脸,毫无威慑力地闹着情绪,“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点,没有力气如何能?好?”头顶上的声?音并不如同杨窈若所想?是颦月或武英,而是醇厚低沉的男子嗓音。能?在她的屋子进出自如的男人只有一个,毋需抬头都能?知?道是谁,无非是赵夙。
住得近还是极有好处的,他甫一下朝,换下朝服便来看她。
果不其然,满屋子的人都拿这小祖宗没法子,劝不动只能?一个个低眉垂首,不敢来硬的。赵夙替她将头上的花瓣摘下,隔着远些看,便像是大手捧住她的脸侧,动作缓慢旖旎。
当?事人却不容易有感觉,她呜咽一声?,歪头瞧他,眼睛圆润湿漉,可怜可爱,撒娇般道:“可是我已经好了,不用吃这些了,真的!”
为了证明自己,杨窈若将手从衾被?中露出,举起左手,用右手拍了拍手臂,煞有其事的彰显自己的‘强壮’,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事实?上,随着她的动作,柔软的白绫里衣的宽松袖口跟着落下,露出白嫩藕臂,惹人垂涎。
而原本为了防风而裹着身体的薄薄柿色连年有余蚕丝被?也跟着从身体滑落,白绫里衣极软极薄,藕粉的绣着花卉的胸衣在里衣的映衬下一览无余,尤其是枝头上的花蕊,娇嫩靡丽。
女子只着里衣,本就是极为私密的时候,只有安寝或是在夫君面?前,绝不可能?显露在外人前。青天白日,也就是满屋子的宫人都是女子,且她裹着衾被?,才勉强说过去。可此时,赵夙在。
赵夙本来为杨窈若捻起花瓣的大手并未立刻离开,转而抚住脊背。
不知?为何,杨窈若感觉背后的触感陡然炙热,仿佛烙铁一般的热度,烫得肌肤颤栗,她不适地挪动,却被?赵夙制住,他声?音有些喑哑,大手稍一用力,将她从斜靠着窗台的姿势变成?坐直上半身。
他呼吸也十分灼热,或者说他整个人都犹如行走?的火盆,原本微冷的杨窈若只觉得肌肤泛起热意,仿佛随时都能?出汗。
而赵夙这厮不知?发了什么疯,竟还用薄薄的衾被?将她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甚至像对待婴孩那样,在下巴处脖颈上塞了一截被?褥,好似是怕她被?掩住口鼻不能?呼吸。
杨窈若想?要挣扎,把薄薄的衾被?扯下,却被?赵夙铁臂桎梏住,灼热刚硬身躯与她紧贴,她眼前正对着他的脖颈,鼻子的呼吸更?是有限,整个人仿佛被?他禁锢,明明在宽敞明净的屋子,可她的视觉嗅觉骤然逼仄,只余他滚烫的身体和侵蚀性极强的松木香。
“忘了生病时怎么哭的吗,若再着凉了,可有罪受。”赵夙语气严厉了几分。
周围就没有能?管辖她的,一切总随着性子来,旁的也就罢了,唯独她的身子康健他寸步不让。赵夙自己就曾经差点病重而死?,故而更?是忌讳这些,尤其看不得她生病。
杨窈若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欺软怕硬的?*? ,加上自己理?亏,所以不敢反驳。她这回?生病也是因为贪凉贪吃,不但让人把冰块搬到面?前,还吃了七八碗冰碗并许多西瓜,结果当?晚就肚子疼,没等肚子疼治好,又发起烧,烧得又快又急,人都烧迷糊了,呓语着喊妈喊回?家。
而赵夙这辈子都没有那么担惊受怕过,恐惧将他整个人笼罩,看她虚弱苍白躺在榻上的模样,像是下一瞬就会断气,他害怕失去她。
杨窈若显然也记起自己病中赵夙惶恐铁青的面?色,他从未那样失态过,她自觉心?虚,所以只是小小声?道:“我就是透透气,而且我已经好了。”
赵夙注定无法对杨窈若硬起心?肠,只是严厉了那么一瞬,就禁不住软了语气,“已经透过气了吧?”
杨窈若不情不愿的点头,像毫无感情的啄木鸟,“嗯……”
知?道她不会闹以后,赵夙才松开手臂,继续道:“吃点东西?”
杨窈若看着奇奇怪怪的药膳,还有寡淡的白粥,委实?是没有胃口,她耍起无赖,“我已经好了,可以吃荤腥!”
“好了?”赵夙没有立刻驳斥她,而是极轻的笑了一声?,目光灼灼,盯得杨窈若差点维持不住谎,然后他才优哉游哉的说:“好啊,那今日起便去学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白粥没啥味道,药膳也很难喝,但是和读书比起来……
但凡犹豫一息,都是对读书的不尊重。
她果断选择吃白粥!
于是杨窈若挣扎着想?从衾被?底下伸出自己的手,去捧起粥碗,然而还没等她成?功,就被?某人截胡了。
凭杨窈若的身份,膳房自然不可能?送冷粥来,所以粥很烫,碗也是,若是杨窈若自己来怕是都捧不住碗,但赵夙拿的稳稳当?当?。他的手有厚茧,怕是连火中取栗都不在话下,又怎么可能?会拿不稳一碗热粥。
莫名的,杨窈若想?起外婆,老?人家的手也是这么不怕烫,甚至可以直接用手给热锅上的炊饼翻面?。
她眼神黯淡,慢慢安静了。
等赵夙将粥一勺勺吹凉,送到她嘴边的时候,她也没再折腾,而是乖乖喝下,直喝了小半碗才停,而且还配了几口药膳。
赵夙没强迫她多吃,这点倒是和她外婆不一样,杨窈若在心?底暗暗比较,颇觉有趣,甚是苦中作乐的想?。
而他喂完以后,还不忘细致的用帕子帮她轻柔的擦拭唇角,一点一点,动作缓慢认真,惹得她唇边有些痒,于是不由呵呵直笑,眉眼灿烂,又恢复了些活力。
赵夙见状,才算安心?。
他又盯着她将药喝了,本该就此离去,继续处理?奏折,可是心?中记挂已久,到底按捺不住,问出了口,“阿若,要怎么才能?合你?胃口呢?纵然是珍肴异馔,我亦能?寻到,只要你?想?。”
杨窈若闻言一怔,旋即一笑,明媚释然,异常清醒,清醒到不像她,“没有的,这里没有的,赵夙,这样已经很好了,虽然我不爱吃,但马马虎虎也能?活。”
她最想?吃的是包装的脆萝卜,超市里两块钱一包,更?早以前只要八毛钱一包。从小,她只要一生病,没有胃口,她妈就会煮白粥给她,配上那种红色包装的脆萝卜,而且最早以前,她妈妈不擅长做饭,连粥都带着股糊味。
膳房当?然也能?做腌菜,而且很多,腌萝卜更?是不在话下,轻轻松松都能?呈上十几种风味不同的。
可是,没有一个能?做到一样。至少工业防腐剂的味道是无法模仿的,说起来也真可悲,明明都是对身体不好的东西,但一朝回?到古代,竟然无比眷恋。
哈哈哈哈,杨窈若在心?中嘲笑自己。
唯独赵夙目光一沉,明明她就坐在那,对着自己笑,可他心?中却觉得不安,如同手中握着绵软云彩,风一吹便散了。他猛然大步上前,握住杨窈若的手腕,瘦弱纤细,可握在手中的触感是实?打实?的。
她还在,她没有消失,赵夙的心?绪勉强平静,可藏在背后的是更?大的恐慌。
她如今还在,可将来呢?若有朝一日,主系统给了她回?家的选项……
赵夙清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
他闭上双目,平息心?中的波澜,睁开眼时又是那个镇静从容,永远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青年帝王。
“阿若,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像是许诺,亦是真心?。
*
在赵夙这样细致的照顾下,退了烧的杨窈若很快恢复如初,没几日就能?走?能?跳,而且面?色红润更?胜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