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祈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何意,谨慎小心地回他:“倒也不是,依稀还记得我跟在你身后唤你哥哥的时候。”

这般回答倒也没错了。

他盘坐在贵妃榻上,坐没个坐像,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杜敬之为自己上药。

许是杜敬之知晓他笨手笨脚,干不好活,便没说什么要他帮忙之类的话。

雩祈其实在说话的时候有些走神了,曾几何时他在伤过之后,好像也被人抱着包扎过,是年岁仅比他他大一二的幼童。

“就算记得不真切,也便还是记得。”杜敬之来了一句说了同没说无甚区别的话,“那你可曾知晓,爹娘曾为我和你指腹为婚一事?”

他突然说的这句话让雩祈淡定不了了,猛地抬起头看去,当场愣住,惊得都快要忘记呼吸,几秒后他喊道:“不可能,你我同为男子,我爹娘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决定来?”

他振振有词地反驳,并且相当不信任杜敬之的话。

“指腹为婚,我和你那时候都还是未出生的婴孩,怎知男女。”

雩祈哑口无言。

“何况我手中还有信物为证,便是你不信也无法抵赖了。”

杜敬之这还不算完,他说完这话又给雩祈丢出来一个惊天大雷:“还有一事忘了同你说清楚,你的师父已经将你卖于我了,于情于理,你都是我的人。”

“什么?!”雩祈宛如被一道惊天霹雳给劈中,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儿就要昏过去了。

他心神恍惚,却又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师父干得出来的事儿!

孩提之时就是这样,他想吃糖葫芦,结果他师父直接玩仙人跳,把他抵给卖糖葫芦的人,后面又说人家是拐子,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一文钱都没花到他身上。

将他辛苦拉扯到及冠之年,不知费了多少钱财,眼见着将他卖给杜敬之就能抵掉先前花费的那些钱财,他师父才不会放过这般好的机会。

雩祈哆哆嗦嗦地拿起茶盏:“我记得我这么多年写的话本拿到的分成也不少,想来应该是能抵掉我师父把我卖掉得的那些赃费吧。”

他咬牙切齿。

杜敬之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既然是为了赎回我的未婚妻,那么在下花大价钱也是应当的。那钱是一千两……”

雩祈微松了一口气,饮了一口水,心说还好还好,一千两他不是给不起,这些年他的钱都是自己拿着的,他师父倒是没有贪墨半分,他才不用在杜敬之手中苦哈哈地过日子呢。

杜敬之见他把口中的茶水咽下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出最后两个字:“黄金。”

雩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得他都语无伦次了:“夺少?!你说夺少!!”

原本字正腔圆的读音都给他带出了一些方言,可见他的难以置信。

杜敬之没有任何不耐地重复一遍:“一千两黄金。”

雩祈:……

好好好,他就知道这个坑就在这等着他。钱他是还不起的了,那便只能卖身了。

杜敬之打得真是一手好算盘。

能屈能伸的雩祈忍辱负重,决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东,现在先容忍杜敬之的放肆,等他将这钱财攒到一千两黄金……

雩祈深呼吸一口气,实际上已经不抱多少希望了,一千两黄金,攒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到。

他生无可恋地倒在塌上,双眼无神,只觉未来一片黯淡无光。

“为何要这般恐慌,除了那事,我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让你讨厌你的事。而且即便是床笫之欢,你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杜敬之说的极有道理,雩祈几乎没什么反驳的余地。

“……你、你就是馋我身子。”雩祈试图分析。

他将之前说给他师父的话再次说了说来,其实这也是他心里最深的担忧。

他眉头轻轻蹙着,眼神里全是对杜敬之的不信任。

雩祈写了那么多男子,他自己也是男子,怎能不知男子的劣根性。

杜敬之便道:“我知你不信我,只有握在手里的实权才是最真的。我愿将府下的产业分你一半,剩下的则是我府中的花销,还有常年为灾区灾民捐赠所留,可好?”

“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这本就是我应有的责任。”

他指的是曾经他的爹娘承诺过要照顾好雩祈这回事。

雩祈其实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真切了,现在也如同雾里看花。

他还稀里糊涂的,自己不是被卖了么,现在拿到钱了说不准他之后就能为自己赎身了,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他干脆答应:“好呀。”

白嫩的爪子还伸了出去。

杜敬之给伤口上完药,又蒙上绷带后,明知道雩祈是何意,却还是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

“若是想要接下那些铺子庄子还有良田,就得成为盟主夫人。”

雩祈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垮了,他臭着脸说:“就知道你们这些正道没一个好人,嘴上说的都不是真话!”

“在下有时是商人,有时才是正道盟主,何况我早就将利害关系和前提都说与你听了,到底同不同意,选择权都交由你自己。”

杜敬之的手就放在他面前,端看他乐不乐意握住了。

雩祈还是很郁闷:“说是选择权在我,可我都已经被师父卖给你了。”

不过他也不想考虑那么多,钱财这一难题成了横亘在他面前的最大沟壑,就算不是因为这个,那一半的产业还是很难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