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的人简直刀枪不入,还能有任何弱点吗?

雩祈想不通。

他吃完之后就要去干活了,今天他就摩拳擦掌把杜敬之的话本给搞出来,争取早早地抹黑此人,不要犹豫半点。

不成想他二人刚走出酒楼还没多远,半途就被人叫住。

此人乃是逍遥拳法的二弟子,同样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雩祈总觉得这人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直到这人开口,他才恍然大悟。

“盟主,你可曾找到祈雨先生?”二弟子几乎是恨得牙痒痒。

哦,原来不止听说过,他还写过呢。

“此处不便交谈,不若二位在附近的茶楼中听某一言?”

这位二弟子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落拓不羁,说出来的话却有几分文雅。

雩祈挠挠头,心想他当初在写话本子时,就该多多了解一下本人,不能只瞥了两眼对方就开始造谣。

茶楼是随意找的,环境还算清幽安静,逍遥拳二弟子在茶点和茶水还未端上来时,就开始朝着二人诉苦。

“在下也不怕此事说来叫人发笑了,反正这事江湖人尽皆知。不过盟主兴许不知其中细节,那劳什子祈雨先生写的居然是……”

他其实有些难以启齿,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默默吐出后面那句话

“继母文学。”

雩祈眼神飘忽,汗流浃背,身为诉苦当事人的仇敌,他就站在对方面前,还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对他干出什么事来。

杜敬之将茶水端起,轻抿一口淡茶,掩去了眼中的笑意。

二弟子并未发现他们之间的互动,还在大倒苦水:“此事非但涉及了我,还有那位佛门玉掌和丐帮帮主,也不知祈雨先生那魔头是何喜好,总是喜欢一并污蔑三个人的名声。”

“说起这个故事就更可气了。他竟然说佛门玉掌是我爹,在我恰恰及冠那一年,还给我找了位年轻貌美的继母。若单单只是这些还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就不只是如此,他、他……”

雩祈都要被对方弄得不耐烦了,那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吗,他们这些正道就是扭扭捏捏,虚伪做作!

毕竟是自己曾经写过的内容,他还算记得其中的一两分内容,立即接话道:“因为这继母恰好就是丐帮帮主啦,祈雨先生在话本里说他是被佛门玉掌从南风馆里接出来的小倌,自小就被父亲卖去南风馆,十几岁时就生得美丽可人,楚楚可怜娇弱柔婉,其实背地里是颗小辣椒。”

说到这,雩祈还喜滋滋的,为自己想出来的人设而喜不自胜。

像这样的反差是最容易吸引人来买的,他的目标群体可不是什么只会想着那些精怪小姐们的酸儒书生,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只要爱看的人知晓了这个故事,并且大肆宣扬出去,就算是他成功了。

杜敬之想到那位丐帮帮主不拘小节的老头子扮相,眼睛狠狠一闭,他少有因为外物而内心波动之时,今日却是第一次发觉言语竟有如此之强的攻击力,雩祈这般的本事也是世间仅有了。

再看身着红衣的魔头脸上扬起的灿烂笑容,便知他不仅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反而还在为自己的灵光才智而骄傲自豪。

逍遥拳法的二弟子也不奇怪雩祈为何会知道祈雨先生话本中的内容,江湖上的女子几乎人手一套祈雨先生的话本,那些说书先生同样也把对方话本里的内容当作招揽听客的招牌。

自古以来人都爱八卦,尤其是这样添上了江湖人士大名的话本,听上去就更像是八卦了,内容惊险刺激,包含了众多淫/乱的关系和让人大开眼界的情节,听众简直不胜枚举。

想到这此,二弟子就眼含热泪,悲痛哭诉:“非但如此,他还说丐帮帮主将我爹,也就是佛门玉掌管得死死的,又说我不孝顺,还顶撞父亲再娶继母一事,还非常嫌弃这位继母,仅因我一人就闹得鸡犬不宁,家宅难安。”

苦主说起来简直就是各种辛酸泪啊,那张方正的脸上都挂上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委屈可怜。

他幽幽道:“倘若是只是讲了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话,这话本子也不会引来众人看客追捧,之后的那些情节才是真让在下和那两位一并颜面扫地,羞于见人了。”

爱写话本泼污水的魔头(10)

雩祈听了逍遥拳法二弟子的话, 就在心里嘀嘀咕咕:“有那么夸张吗?”

这些正道人士就是好面子,哼。

谁曾想二弟子听了这话简直激愤:“当然有了。姑娘不是看了之后的话本内容吗,又怎能不知道这是让我等斯文扫地颜面尽失的一件事呢。”

在愤怒这一情绪的驱使下, 他讲话倒是比方才支支吾吾的时候要干脆利落多了:“祈雨那魔头居然说在话本里说我认为继母穿得露骨外放, 就言他是水性杨花的s……扫货。”

那句话像是烫嘴儿一样, 他磕磕绊绊了半天才从嘴巴里说出来。

雩祈又哼一声, 还是觉得这些正派人士就是道貌岸然,现在看起来这样羞耻难堪,实际上背地里还不知道玩得怎样花呢。

在杜敬之瞧过来时,他也毫不心虚, 挺胸抬头用轻蔑的笑容以对。

绝不反思, 也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

杜敬之只是轻轻笑了声,并未对他出一言驳斥。

“此话本不只有这些家里长短的情节,后面话本子里香/艳内容才是重点, 是以这次非但是江湖那些女侠和说书先生们将话本购入,便是连一些男子都不曾放过,话本刚上书肆就被一扫而空,可见阅读人士之多。”

雩祈抬了抬下巴, 这也是吸引普罗大众中的一环,谁说话本就要光靠剧情吸引人了?你看看那些金O梅不也传得人尽皆知么。

“后面的情节是最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可偏偏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所有人都吃他这一套。他言说丐帮帮主这、这颗小辣椒勾引我, 而我也是个不争气的, 三下五除二就被勾引到手,这也便罢了。对方竟还嫌弃我不守夫道, 骂我是无耻荡夫。可我在里面竟然还下/贱又厚颜,居然不对他的话而生怒, 还在半夜敲开他的房门,说,”

雩祈默默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刚想提醒杜敬之,却没想到那人这下说得倒是极快

“母亲开门,我是我爹。”

雩祈:“……”

“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骤然响起,杜敬之侧过头,不过一息就调节好了,逐渐平静下来。

雩祈有些心虚,罪魁祸首也算是他吧,可这也是个意外呀,他怎么能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把那么离谱的一句话给说出来。

而且他以前写过的离谱事迹和话术实在太多了,都已经不觉得这种话算什么,哪里能想到第一回听见的杜敬之会这样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