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六岁,你?二十岁,那还?差不?多。”沈安宁心情愉快了些,眉眼高兴起来,她悄悄地说:“后来我又跑了。”
挨过一顿打后,又跑了。
郑冉皱眉,“遇到粱太傅了?”
“嗯。”沈安宁点点头。
冬日阳光暖人,照在身上,让人懒洋洋的,但浑身都很舒服。
沈安宁突然生出一股悲悯之情,粱廷玉孤身一人入京,苦读多年,清苦多年,最后若在京城门口香消玉殒,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沈安宁不?由得道:“我看到她倒下,气质不?错,就?将玉佩给她了,索性钱也?给了,我知道我找不?到阿爹的。”
既然自己无法得偿所愿,不?如?就?让同样困难的人达成?所愿。
京城那么大,天?下那么大,她那么小,想找一人,何等艰难。
沈安宁失笑,不?免为自己感到悲哀,“我追寻十年的父亲,却是害我的罪魁祸首,你?说,我这一生,在追求什么呢?”
“他是我在北羌活下去的希望,北羌一步步磨灭了我的希望,却将的性子?磨得尖锐。”
“郑冉,我那时无依无靠,就?在想,父亲会不?会心疼我、姨娘会不?会心疼我。我时常做梦,梦到父亲梦到姨娘。我喜欢做梦,你?知道吗?做梦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我梦到他们将我带走?了,带在身边,教?我功夫教?我利益廉耻。”
“睡前妄想症啊。”沈安宁自嘲,“我哪怕清醒的时候都在想,她们把我带走?,我会是什么模样?”
“后来啊,我遇到了你?,知晓换签的真相。”她略微皱眉,说:“你?太笨了,你?像是牡丹,好看无实?用,来了北羌会被吃得干干净净。”
郑冉眸色颤了颤,沈安宁似惆怅一般拉长了语调,说:“总得一人过来,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好,我狡猾、我坏,骨子?里坏,你?这般不?懂变通的人,来了这里活不?过三月的。”
郑冉清冷,由郑相教?出一副正?直模样,不?懂得趋炎附势,不?懂得去讨好人。
这样的人一身风骨,若去了阎罗之地,会凄楚死去。
沈安宁觉得自己就?不?会,她懂得人心。沈府六年,她看尽人心,无非是换个地方生活,北羌视她如?玩物,沈府呢?不?是也?差不?多,恨不?得她去死。
都是一样的。
后来,她就?想通了,不?再恨。
她定定地看郑冉一眼,郑冉抵着她的肩膀,无声哭泣。她也?觉得难过,温和地说:“郑冉,你?别哭呀,我只是告诉你?,我不?恨了。”
越喜欢你?,就?越不?会去恨。
代替心爱人去死,或许不?是一件难过的事情。
就?怕代替心爱的人去死,她却不?知道,还?不?喜欢你?,甚至厌恶你?。
幸好,她不?是的。
郑冉沉默下来,她唠唠叨叨说着北羌的事,“北羌的人其实?是喜欢有能力的人,聪慧的勇士。我杀死了狼崽子?,于阐对我改观,他视我如?玩物,高兴地时候赏我块肉吃。北羌的烤肉很好吃,回头让人做给你?吃。”
“还?有啊。”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难过,没有崩溃,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面饼也?好吃,没有味道,但闻起来格外香。”
郑冉说:“好。”
沈安宁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意,“郑冉,国家强,才会让百姓安居乐业,不?要重文?轻武。武将在太平岁月看似不?重要,可他们是一把刀、一面盾牌,万不?可少。”
“你?怎么说这个?”郑冉阖眸,犹豫了一瞬,想起什么,面色微白,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沈安宁轻轻笑了,“自然是会的。”
这些时日,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好了很多,待开朝,她会去上朝的。
她又说:“你?父亲还?是该回朝。”
郑冉的脸色略显复杂了,脸上露出几分?为难,道:“他不?安分?。”
“那又如?何,哪个安分??”沈安宁释怀般笑了,“民生最重要的,阿冉,要懂得变通,利用他们的优处。”
她如?同老者般喊‘阿冉’,让郑冉笑了起来,擦擦眼泪,道:“我如?何不?懂变通了。”
“粱太傅看着正?直,寒门出身,位居高位,背地里呢。所以,你?不?要觉得自己手上沾染了血,就?违背自己的初衷。老妇杀你?,错在她,你?也?有错啊,法外有情。”
郑冉没有生气,点点头,靠着她,心中沉沉。
阳光散了,廊下有些冷,郑冉起身回去了,将手炉塞到沈安宁的手中。
沈安宁眯眼笑了,跟着她一道回去。
晚间,落了雪。
清晨推门,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宫娥没有扫,冰天?雪地,雪景也?是极为爱人。
沈安宁看了场雪,心情也?好了很多,明来过来诊脉,发觉有些奇异,道:“陛下今日有开心的事情?”
“没有。”沈安宁摇首。
大概是近日不?操心。
明来便也?不?问了,药方不?变,继续喝。
沈安宁倒也?习惯了,回京后日日喝药,也?不?觉得苦,有药调养身体,是一件好事,若再矫情说苦,那就?太不?知趣了。
初八开朝,新年第一次朝会,沈安宁穿戴整齐,坐在宝座上,静静地听着下面的人说话。
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打战,武将们陆陆续续派出去平乱,留下一群碍眼的文?臣。
沈安宁和他们不?对付,她说东,他们就?是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