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帝了,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掌握生杀大?权,掌握众人生死。
迈过宫门的一刻,沈安宁的身子晃了晃,她扶着殿门,心头?涌上一股血腥,她忍了忍,吞回去。
迈过门槛,她走进属于帝位的禁地,慢慢地行走。
喉头?再度涌起血腥,她忍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了。
吓坏了满殿宫娥。
郑冉闻声走出?来,看着地上的血,又看着摇摇欲坠的人,扑过去,将人抱住。
沈安宁依偎她,徐徐阖眸,“阿冉,你说,家与国,哪个重要?君与家,哪个重要呢?”
郑冉答不上来,她不知如何?回答话,略一迟钝,沈安宁的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沈安宁哭了。
郑冉顿愕,原来她也会哭。郑冉心疼,“谁欺负你了?”
“都欺负我,怎么?办?”沈安宁抱着她大?哭。
郑冉便?说:“活人打?死,死了挖坟抛尸,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第096章 妄想症
沈安宁哭了一场。
郑冉从未见过她哭, 哪怕六岁那年两年被困绑匪手中,她也?是乐呵呵地该睡觉就?睡觉,身在困境, 从不?言输。
后来再见,要么嚣张跋扈,嘴巴不?饶人,要么乖巧听话。
郑冉屏退宫人,让人去请明来, 大悲大喜的清晰,最伤身子?。
郑冉哄着她睡下了,明来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哼哧哼哧直喘气,待闻到殿内的血腥味后, 二话不?说了, 直接诊脉。
宫人都在外面守候,郑冉压着声音与?先生倾诉:“她刚刚生气了, 吐了口血,也?哭了, 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会不?会影响身子?。”
“自然是有影响的。”明来屏息, “我与?你?说了, 她的身子?,最忌情绪起伏,你?怎么不?劝着点。”
郑冉低头, 她不?该将沈安宁一人丢下。
沈安宁脸色白若纸, 双眼紧闭,如?同破碎的娃娃, 毫无生气。
明来说:“她只能静心养着,不?能劳累、不?能忧愁。”
高高兴兴地养着,心态好了,或许对身子?有好处。
“先生,我记住了。”郑冉无奈道。
明来诊脉,换了药方,又与?郑冉商议做了些补身体的药丸,每日里吃一些。
临走?前,明来说:“还?是得养着。”
好在不?是穷苦人家,好药材都有,养个几年,说不?定就?会好了。
郑冉颔首,派人送先生离开,自己回到殿内守着沈安宁。
沈安宁睡着了,十分?乖巧,也?很憔悴,郑冉心不?定,看着她,总觉得莫名发慌。她索性躺下了来,贴着沈安宁,心靠近,才觉得好受些。
郑冉伸手,将人搂入自己的怀里,沈安宁撩了撩眼皮,看她一眼,随后往她怀里钻了钻。郑冉失笑,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化为哀愁。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新年万象俱新,宫里也?有过年的气氛,郑冉发了红封,一片喜气洋洋。
沈安宁修养一日,精神好了些,裹着大氅坐着赏梅,朝臣陆陆续续来拜年,她没有规矩,持令牌也?可进入,毕竟就?算刺客来了,也?未必能伤得了她。
她看似高兴,可眉眼处并无喜色,倒像是勉强伪造出一副笑容。待人走?后,她又变成?呆呆的模样。
她不?高兴,甚至有些郁闷,看人的时候,时常发呆。郑冉就?抽出时间陪她说话,两人坐在廊下,裹着厚厚的衣裳,说着过往。
说得最多的便是六岁那年时间。
郑冉说起那回被绑架的事情:“我原以为舅母谨慎,未曾想到,她会将我丢下了。若无你?,我多半已?经死了,若不?然就?被骂到肮脏的地方。”
沈安宁说:“如?今可还?有来往?”
“没有了。她不?知错,偏偏说是我乱跑,母亲怪她,她怪我,我那时小,长大后就?不?与?她家来往。”郑冉语气温柔,“如?今她也?搬出京城了,许是怕我。”
郑冉身在高位,与?她不?和、得罪过她的人,自然都要夹紧尾巴做人,莫欺少年穷。
沈安宁笑了,“那回我本在破庙里住一夜,就?在桌下面,睡得正?香呢,突然有人吵我。我猜定不?是好人。”
破庙是居无定所的人暂时落脚的,平日里人杂,所以她就?蜷缩在着桌下,不?为人发现,也?是保护自己。
“我被吵醒了,从桌子?下面看到你?手上的绳索,又见你?衣裳华丽,猜出必然不?是好事了,我想着肯定是抓住你?的。果然,被我猜中了。”她说着,神色轻快,“我想着将你?拉过来,放你?走?,至于后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若你?不?是郑冉,出了破庙就?会与?你?分?手。你?不?晓得,我离开郑父就?被家里的人找到了,一顿好打呢,丟祠堂罚跪,又是挨板子?。啧啧啧,我想着下回还?是要跑,再打我,还?是要跑。”
一身反骨。郑冉在想,她就?是吃软不?吃硬,打得皮开肉绽也?不?会低头认错。
郑冉问她:“我都说了我养你?,你?怎么还?跑?”
沈安宁闻言,淡淡瞥她一眼,道:“我信你?个鬼,我六岁,你?八岁,你?自己都自顾不?暇还?养我?我跟你?,你?母亲肯定将人送回沈家,添油加醋一番,我更得挨打。”
郑夫人确实?干得出来!
郑冉愧疚,讪讪地笑了,歪头看着她的肩膀,说:“我若年长些,就?能护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