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宁点点头,显得十分无奈。
郑冉无措,抬眸看她一眼,过于?愧疚,“我对你,起初是好奇,也?曾厌恶你。厌恶你说话恶毒,可?细雨说你病了,我便心疼你。沈安宁,我对情爱一事,并不勉强,我从未想过会?是你娶我。”
“既然成亲,我也?没?有想过与你离开。人?世间两人?的结合,并不是一蹴而就,长久的时日里,慢慢摸索,慢慢契合。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契合,因不爱而产生分歧、误会?,乃至两相生厌。不瞒你,我不是寻常女子,不懂如何与男子相处,我坚持嫁过来,也?是沈安和无法留京,空有夫妻名分,我觉得这也?是新的自由。”
“后来,我发现是你。”
第066章 困住
其实在边境的时候, 郑冉就知?道沈安和死了,死讯一直未曾传入京城。开始,她以为是时间问题, 直到边境传来沈安和夺城的消息,她就开始怀疑。
沈安和已死,究竟是谁取代了沈安和?
不管是谁,她都是要嫁给‘沈安和’这三个字。
与其嫁给其他人,不如按照原本的心意, 嫁去沈家。
她做梦都没想到,掀开盖头的会是沈安宁。
沈安宁看似胆大包天,实则是无奈之举,她若不扮作沈安和,沈家军群龙无首, 边城亡矣。
郑冉看似平静, 可?说完这些话?,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沈安宁,你怨恨我吗?”
“没有。”沈安宁摇首, “有何可?怨,怨了恨了又能怎么样?。”
她不算是恩怨分明的人, 本就以为没有交集, 怨恨又能怎么样?,当年病痛缠身,被锁在笼里之际, 她还时常想起?郑冉。
毕竟自己的肮脏, 郑冉干净得不像话?,她糊涂地在想, 郑冉肯定吃着好吃的点心,穿着漂亮干净的衣裳,睡在柔软的床上。
她如同明月皎皎,又如同雪山上高不可?攀的雪莲,她的一切,都是干净的。
‘干净’二字插入沈安宁的心里,拉开她与郑冉的距离。
沈安宁还告诉她:“那年我跑了,是我觉得你太干净了,而我、那么脏。”
多年的疑惑,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郑冉的面前,答案就是这么简单。郑冉蹙眉,迟钝地看着沈安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什么是脏?
什么是干净?
六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呢?
郑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涌起?的疼意?,微微一笑,笑意?是那么勉强,“脏、究竟是谁脏呢?”
身体脏,还是人心脏?
最脏不过人心。
沈安宁仰首,看向今夜升起?的明月,眸色映着明月余晖,她说:“我恨沈之言,恨老夫人,甚至恨胡氏,但我没有恨过昭平。这些错误不是昭平做的,是沈之言一手造成的。”
沈之言是她的父亲。
“我原本最恨的是沈夫人。后来,我知?道真?相,又觉得她是可?怜人。”沈安宁自顾自笑了,双手捂着眼睛,心口跌宕起?伏,继续说:“人心怎么就那么脏呢……”
“我不恨昭平,自然就不会恨你,但我不喜欢你。”沈安宁压抑着自己,“我原本是惦记你的,后来,我想、最好永远不要?见面了,我不知?怎么面对你。”
“春日里,练兵之际,细雨拿着信过来,说催我回?来成亲,我在想,我们又要?见面了。你是沈安和的妻,是长嫂,亲事退了就好,再无瓜葛。”
沈安宁慢慢叙述,没有人知?晓她内心纠结,她明明不想见郑冉,却被迫回?来。
她不想回?京城,彻底与这里断绝,她就可?以活得光明磊落。
回?到这里,她就时常想起?那些事情?。
她说:“我从未想过要?报复你。”
不是你的错,报复有何用。我最想报复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说:“有时我真?想将这一身血肉还给沈家,上了战场,我拼命杀敌,我死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只有死了,所有的事情?,才会跟着烟消云散。
郑冉静静听着,伸手握着她的手,掌心沿着手臂,最后落在肩膀上,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沈安宁的脸颊,靠过去,吻上她的唇角。
月光将两?人笼罩,柔和皎洁的光落在身上,将这吻慢慢加深。
郑冉罕见的主动,探舌与沈安宁纠缠,似要?将自己送给她。
沈安宁先是迟疑,尝到甜头后,慢慢露出自己霸道的一面,情?动让方?才的低迷一扫而净。
松开之际,郑冉伏在她的肩膀上,阖眸调整呼吸。
沈安宁无措地伸手,在她脊背上拍了拍,郑冉伸手,抱住她的腰,始终不敢抬头。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心有灵犀般的静默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枯坐许久,直到郑冉先开口:“先生对你误会了。”
“我不在意?。”沈安宁说,连沈夫人都说她骨子里坏,或许她就是坏。
彻头彻尾地坏。
翌日,皇帝设宴,替沈安宁践行。
沈安宁穿着郑冉新做的罗裙,长发挽成发髻,大摇大摆地入殿去了。郑冉跟随其后,沈安宁将她拉着坐在自己的身旁,伸手拿了葡萄,轻轻剥皮,而后递给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