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来疑惑,“你跟着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说?,你欠她的?”
明?来教导郑冉多年,郑冉的性?子,她最?清楚,外表看似冷然,实则内心极为柔软,并非像外间说?得那?么不近人情,她固守律法,是为了公正。
如今的朝堂上,‘公正’二字已然十分不易,唯有郑冉,坚持不改。
她这样的人,放弃自我地去跟着沈安宁,让她很不理解。
难道感情可以让她迷失心智吗?
郑冉轻笑,“先生还?是误会了。”
“误会?这可不是误会。”明?来好心提醒她,伸手将人拉至一侧说?话,避开婢女们的视线。
两人背对着众人,明?来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道:“她是将军不假,可对你母亲的不满,很明?显,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值得吗?你惯来冷静,想法多,为了所谓的感情,搭上自己的后半生吗?”
郑冉这样的人,不该与沈安宁同流。她是朝堂的清流,自该站在云端,而沈安宁就是地上的破石头,原本?觉得无?害,如今看来,石头砸人,十分疼,砸重了,命都可以没了。
世?人都是只看表面,不问?缘由不看过往,郑冉有些沮丧,轻声解释:“先生觉得她不妥?”
“哪里妥?她与外间那?些嚣张跋扈的郎君姑娘有什么区别?”明?来反问?郑冉,“我在京中行走多年,见过多少人,纨绔子弟,徒有其?表,腹内空空。沈安宁是将军,会打仗,这些是她的职责,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郑冉并不奇怪先生会有这样的误会,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看法,她只问?先生一句:“若先生被人推入肮脏之地,受其?苦楚,体无?完肤,你会怎么做?”
“想办法弄死?他?。”明?来回答。
世?人都会这么想,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是人性?使然。
郑冉轻笑,略带苦涩,明?来霍然明?白过来,脸色微变,道:“你母亲与她有仇?”
郑冉无?奈颔首。
明?来有些慌了,道:“那?你更该离她远些才是。”
“不能。”郑冉说?。
明?来好奇:“你想替你母亲赎罪,留在她的身边?
若不然呢?郑冉与沈安宁像是两个世?间的人,郑冉高洁如苍穹月,沈安宁无?赖耍滑,如何配得上?
明?来偏袒自己的学生,怎么看都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替自己的学生极为不平。
“郑冉,赎罪的办法那?么多,你何必选这么最?差的一条路,她性?子有多坏,你忍受得了吗?”明?来还?想在说?,眼前闪过一抹人影,她下意识闭嘴。
沈安宁行动无?声,悄无?声息地站在两人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见郑冉不答,便以为真?的如明?来说?的这般,冷冷地看一眼,转身走了。
第065章 揭开
沈安宁走了。
郑冉与明来解释:“先生, 你想多了,我与沈安宁,自幼相识, 并非您说的不堪,我与她,两情相悦,虽说不容于?世道,到底没有害人没有误人, 我与沈安和定婚,娶我的是她,这段关系错综复杂。”
“当年我与沈安和定亲,是因为郑家要求沈安宁代替我去北羌为质。归根究底,沈郑两家都不厚道。谁对谁错, 究之无益。先生, 人?无完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自己?都做不得完美,为何要强求别人?完美。她看似脾气好, 可?一点都不坏。先生说守国门?是她的职责,怎么就是她的职责呢。您的一句职责, 就抹灭了她多年的努力。”
“她没?有错, 错的是沈郑两家,错的是我朝无能,江山守不住, 推一个六岁的孩子出去。”
明来震惊, 下意识看向屋内的方向,又忍不住地看向自己的学生,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你说说,她跋扈吗?”郑冉轻轻笑?一声,“我若是她,活着回来,必然会?杀人?泄恨,可?她没?有动郑家的人?,我也?好奇,她怎么就不来兴师问罪呢,怎么就不动手。”
“还有,沈夫人?是她的生母,不是嫡母,她的仇只能找郑家。”
这点最残忍。
郑冉落寞,心中揪然,每回提起,便觉得世道如此不公,所有人?编造了一道网,将沈安宁困在其中。
她错了吗?
身为女子,不是她的错。
作为沈家的人?,也?不是她的错。
是人?的贪婪与怨恨,造就了她半生凄楚。
郑冉大逆不道的在想,她的国民放弃她,将她推出?去挡住无情的刀剑,可?她回过头来,依旧挡住敌寇的铁蹄,不让他们踏入国土一步。
她嚣张吗?
她跋扈吗?
她歹毒吗?
究竟是谁歹毒,不是你站着旁观,无动于?衷,就是善良,也?不是你叫喊着委屈,就是歹毒。
郑冉面上浮现苍凉的笑?,似乎与先生说话,可?以倾诉自己?埋藏心口的委屈,她说:“她从来都没?有揭露换质一事,现在,你抛弃了她,她却替你守住那道脆弱的国门?,是你歹毒。”
明来张了张嘴,郑冉抿唇,觉得无力,眼中漾过水色,说:“你们都在指责她霸占长嫂,从不提她六岁为质,十三岁替兄守城,夺回失地的事情。她是错了,可?为何错呢?”
“她若不代替沈安和,如今的京城还是我朝都城吗?她的错,是为了万千百姓,你们都没?有资格指责她。”
郑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是为沈安宁的不甘。
“里面是我的母亲,我无法指责她,所以,我不会?站在她的身边去指责沈安宁。”
明来听?后,微微颔首,道:“今日是我唐突了。”
“不是你一人?唐突,而是天下人?皆唐突。”郑冉转身,脊背挺直,提起裙摆,平静地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