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1)

其实多逗留的这半天没什么意义,但是蒋济维私心还是想这个生日和梁颀一起度过。凌晨的时候梁颀发消息让他看看窗外,蒋济维抬眼望过去,窗外正放着烟花,平平无奇,远不如蒋济维那天在大年夜里看到的壮观,但是蒋济维知道,山里条件有限,这样的烟花也许就是最好的。

自从那天约法三章之后,梁颀因为越来越紧密的拍摄安排竟然和他没有再私下碰过面。只有几次蒋济维徒步回来后,远远地和梁颀对视过几次,要说有什么不同,则是梁颀会看着他很久再错开目光。

晚上陈嘉杭来敲门,说:“小蒋,这是梁导让我给你带过来的药膏,这么一看你今天的伤口是要比前几天更严重。”

从梁颀那里接过药膏的陈嘉杭疑惑地问:“你怎么不亲自给他,我是导演助理不是生活助理。”

梁颀正伏在桌子上剪片,闻言抬头看了陈嘉杭一眼,想了想说:“大概我们已经约法三章,要给他足够的思考空间。”

这是在搞什么,陈嘉杭无法理解,只能稀里糊涂地照做。

但蒋济维和游闻倒是见了一面。

游闻在这部电影中并没有多少戏份,他本人也比较忙,因此只在剧组待了短短几天就走了。走的前一天游闻在电梯中看到蒋济维,认出了他就是那次剧场里的不速之客时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想到了什么,游闻确认道,“那个向致远就是你带的演员?”

蒋济维虽然好脾气,但是面对游闻语气中的不友善时也无法做到熟视无睹,他没有回答游闻的问题,而是埋头打量着电梯按钮。

很少有人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无视他,游闻有点生气地说:“没有人教过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自诩已经成熟不少的蒋济维选择和游闻拌嘴:“明明是你语气差在先。”

游闻不甘示弱:“我语气哪里差?我和别人说话都是这个语气!”

这样吵下去简直没完没了,电梯门开了,游闻堵在大门,留给人出去的缝隙很小。

蒋济维说:“麻烦让一下,我要走了。”

游闻不肯动,他犹豫了很久才放缓语气问道:“你和Eli认识?”

蒋济维没好气地回答:“不止认识,怎么了?”

现在蒋济维很想将约法三章再加上一条,梁颀的那些旧账不可以跑来骚扰他。

游闻抿了抿唇说:“就算认识也不可能比Eli和我认识得更久,我们见证过彼此的成长轨迹,也共同经历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不是寻常导演和演员的关系。如果你喜欢Eli,我还是要劝你不要浪费时间,因为我和他迟早都是要在一起的。”

好一番感天动地的剖白,如果自己不是被严令警告的对象,蒋济维简直想要鼓掌,再大喊一声“bravo”。但蒋济维因为自己好巧不巧正是那个被严令警告的对象,而另一个主人公又是梁颀而变得兴致全无。

蒋济维有些同情地说:“我并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你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吧。”

游闻被蒋济维眼神中的怜悯弄得怔愣住,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等反应过来时蒋济维已经走远了。

半夜陈嘉杭结束一个视频会议出门透气时看见游闻也在。大明星很罕见地在抽烟,阳台被他弄得烟雾缭绕的。

陈嘉杭知道他现在有心事,挑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问道:“我记得你要赶明天一早的飞机吧,还不快点睡吗?”

游闻不接话,而是说:“那个叫蒋济维的经纪人和Eli是怎么回事?”

陈嘉杭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决定透露实情:“小蒋和梁导好像高中时就是恋人,拍《春茉莉》时我见过小蒋几次。后来他们两个分开了,梁导没和我们说分开的原因,但是我猜这么多年梁导一直都没忘记他。你还记得梁导工作室那张《春茉莉》的幕后合照吗?站在梁导旁边的那位就是小蒋。”

游闻动作急促地吸了一口烟,近乎呢喃地说:“原来他认识Eli比我要更早。”

“什么?”陈嘉杭哑然失笑,“感情这种事不讲究先来后到。”

游闻说:“我之前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痛苦和幸福是相互映照的两种情绪,有了痛苦对比才会感觉到幸福,反之也是这样。喜欢Eli这么久,他从不肯给我回应,奇怪在于我可以看出他对他的那些交往对象也未必有多少真心,所以我想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是那天在剧场,他看着蒋济维的眼神又很不一样,谁被他的那种眼神望着应该都会感觉很幸福。你之前总是和我说,喜欢Eli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之前我不觉得,现在我大概知道了。”

陈嘉杭沉默下来,游闻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小汤在向小仲讲述过去的事情。

小汤的父亲在小汤很小的时候死于矿难,母亲为了维持家用在一个码头当清洁工人。但是就在一个与往日无异的工作日,码头的一个工人神色惊惶地来学校找小汤,说:“快去,快去,你妈妈跳河了。”

那之后小汤对时间的概念就变得很模糊,再有印象就是看见母亲的遗像高高挂起在灵堂中,前面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旁边是几柱还未燃尽的香。

母亲的工友此时悄悄地过来和小汤说:“单位里有个领导,每次他都会当着工人的面斥责你妈。这几年码头效益不好,有传闻这个月要裁员,那个领导总是说要裁也是先裁干活不力的。这些事加在一起搞得她心理压力很大,所以我觉得你妈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

小汤讲到这里,顿了顿说:“其实她经常会指责我是我拖了她的后退,我想,如果我死了她是不是就会轻松一些,是不是还会后悔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呢?不过这个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她就先死了。”

小仲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所以你跳河是因为妈妈去世太伤心了吗?”

小汤摇头:“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她当时跳进河里是什么感觉。说伤心也不至于,”

说完,小汤对小仲笑了笑:“不过我不会放过让她跳下去的人。”

晚上,房间起了火,小仲被浓烟呛醒,见小汤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着急地想将他摇醒。小汤还是不醒,小仲没办法,只能奋力将小汤伏在背上,晃晃悠悠地朝门外走去。

木屋燃烧起来很快,小汤将小仲背出去的时候一心只想要两人都能够平安无事,等出来后回神了才发现一些值钱的东西早就和房子一起变为灰烬了。

过了一会小汤才幽幽转醒,哑然地看着正在燃烧的房子,又看了看小仲,火焰跳跃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小仲听到身边的动静,转过脸很无可奈何地说:“这下我和你一样无家可归了。”

原来小仲的父母虽然在外工作,但是已经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上一次打钱回来还是去年春天。小仲目前是靠着奶奶去世留下的丧葬费生活,现在丧葬费也消失在了火焰中。

小汤和小仲对视,看清了彼此都很茫然后,小汤说:“我家还空着,只要你不介意那里已经被称呼为凶宅的话。”

房子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火苗不断舔吻着天空,出于一种对光影近乎于天分的直觉,梁颀的判断没有错,夜晚房子燃烧起来的样子要震撼百倍。

按理说这场戏已经结束,但是梁颀却迟迟不喊“cut”,蒋济维困惑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工作人员也都一片静默。

在搞什么?

就这么想的时候,蒋济维听到了有人在用很小的音量唱着生日快乐歌,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声音也不小,来人是由远及近。唱歌的人是那位闯了大祸的道具小弟,他推着一个方形的奶油蛋糕缓慢地走了过来,可以看出这个蛋糕已经是方圆十里内能买到的最好的了,上面用奶油裱花了几个图案,依稀辨认得出是唱诗班的天使,旁边点缀着一些水果,燃烧的蜡烛不多不好刚好二十五根。

向致远兴冲冲地跑过来:“蒋哥,要不是梁导说,我还不知道你一直是按照阴历过生日,生日快乐啊。”

向致远开了一个好头,紧接着片场都是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