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颀正在逐帧剪片，分神回复说：“我和你啊。”

这时梁颀的手机响了一声，席进见他难得注意力没有放在显示屏超过一分钟，问了一句：“在看啥呢？”

“有个演员想来看看成片。”梁颀放下手机，故意卖了个关子。

“演员？”席进随口问了句，“谁啊？”这片子一共也没多少演员啊。

梁颀笑了笑，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表情，席进猜测道：“蒋济维？”

从梁颀的沉默中席进知道自己猜对了：“来啊，让他看看你把他拍得有多好看。不过你剪完了吗，我刚刚好像看到你在剪他的片段。”

前几天片子的粗剪出来后，他们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一起弄了个不太正规的试映会。看完之后大家集体沉默了一下，第一个原因是他们拍了很多条素材，但是最终成片都没有看到那些镜头，其中不乏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拍出来的画面，虽然知道素材拍出来就是让人剪的，但还是难免有些心痛。第二个原因就是

“小蒋的奔跑镜头会不会太多了。”工作人员a小心提问。

梁颀尚未说话，席进跳出来反对：“这样很好，这个是整部片子的灵魂所在。”天知道，那天都要拍吐了，哪怕最终成品不是出自他的手中，但是这段镜头的每一秒都不多余！

席进的话并没有打消工作人员a的疑虑，梁颀对此有准备，放出了缩减了那段镜头的备片，结果他们认命地承认，还是第一个版本的效果更好。

面对席进的怂恿，梁颀不为所动地说：“天气这么冷又在过年，不用这么麻烦，我线上发给他就可以了。”

席进指出隐患：“线上发给他，你不怕片源泄漏啊？”

“泄漏了也没人看吧。”梁颀随心所欲地开了个玩笑，“何况蒋济维也不会那样做的。”

席进的工作已经做完，他起身说：“我准备回去了，你有什么打算。”

梁舸在此之前给他打了很多电话，梁颀一通也没有接，他说：“先睡一觉，接着这两天就把它剪完。”

大年夜一个人在出租屋剪视频，听上去也太可怜了些，席进同情地邀请道：“没地方去的话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吃年夜饭吧？爱吃什么，我让家里人准备准备。”

梁颀摇头说：“开年就要送电影节，再不剪完就来不及了。”

席进没再勉强：“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梁颀头也不抬地朝他挥了挥手。

没过多久席进打来电话：“我好像在楼下看到小蒋了。”

“蒋济维？”

“对，他被门禁拦在外面，哎呀我在车上也没办法帮他开门，你下去看看吧。”

梁颀第一反应是打开窗户朝楼下望了一眼，看到楼底下的草坪才想起来这是背对着的楼梯口的另一头。梁颀快速穿上衣服出门，出了电梯口，蒋济维很显眼地立在那里，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克，上面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很讲温度不要风度的搭配。

蒋济维看见了梁颀，在冷风中控诉他：“你你你你怎么才来，我我我等等等了好好久了。”

梁颀打开门将他拉了进来，外面风大，短短时间内蒋济维脸上就已经起了一层浅浅的皮。梁颀学着蒋济维刚刚说话的样子：“我我我不不知道你你你已经来了，”说到一半，发现这样说话有点难度，梁颀放弃，“在楼下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蒋济维理直气壮：“我的手机忘拿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之前搬家不是存了你的地址。”

搬家这件事蒋济维没帮什么忙，可想而知地址是问常远要的，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你现在来干嘛？”梁颀问。

蒋济维吸了吸鼻子说：“就是想来祝你新年快乐。”

梁颀原本紧锁的眉头展开，有些没办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问想祝新年快乐为什么不直接通电话，而是说：“这么冷的天，回去也很难打车了吧。”

蒋济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只能在你这里暂住一晚了。”

进了屋子以后，梁颀往卧室走，蒋济维跟了上去。梁颀的卧室别有洞天，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剧本的手稿，杂乱无章到让蒋济维怀疑梁颀是否真的可以找到对应的剧本和拍摄的影片重合，在手稿旁边有一台屏幕正亮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摆着一个本子，上面画着几个分镜草稿。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已经见底的咖啡杯和零星几个薯片包装袋。梁颀上前一步将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干净，让蒋济维先坐。随后他去衣柜给蒋济维准备一套睡衣，浏览了一圈抉择哪一件给蒋济维作为睡衣更合适，挑出决赛名单之后他回身打量了蒋济维一眼，目光太专注，蒋济维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又挠挠脸。梁颀逗猫似的又多注视了一会，然后将衣服扔给他：“去洗澡吧，我再剪一会片。”

浴室的水声响起，这种声音十分助眠。梁颀坐在电脑前，他最近没日没夜地剪片，一天的睡眠时间处于猝死的黄金区间，陡然一松懈下来，困倦就像鼓风机一样吹了过来，根本不给人抵抗的机会。

等蒋济维洗完澡出来，梁颀已经趴在桌子上睡得很沉。蒋济维观察了一会，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大胆地凑近，把下巴搁在桌沿，与梁颀近距离地脸对脸，蒋济维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轻盈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脸上。蒋济维觉得痒，闭了闭眼睛。

第二天蒋济维被阳光晒醒，起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门外也静悄悄，他走出房间，发现梁颀在餐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旁边是一碗盖子上布满水蒸气的豆腐脑配上一根油条，买它的人似乎很笃定蒋济维的早餐喜好，没有提供计划b。蒋济维拿起字条，以为上面会叮嘱一些好好吃饭云云的话，再不济就是告诉他自己不在家去干什么了。但是梁大导演不按常理出牌，简短的三个字：看u盘。后面附上一串电脑密码。

蒋济维这才发现在梁颀胡乱堆起的笔记本旁边有一个黑色的u盘，蒋济维影影约约猜到了u盘里面的内容，心开始沉重地跳动，他把u盘紧紧攥在手心，找到笔记本，将u盘插了上去。

u盘里仅有一个视频文件，蒋济维点开后自己的脸就赫然出现在了屏幕上，空旷的街道上，蒋济维站在光源下，从景深中缓慢走过来，镜头一直在根据他的移动速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镜头中，甚至可以看到蒋济维长至脖颈的头发因为动作、因为风摆动的弧度。十分动人的一副画面。

蒋济维之前无意间看过一个女演员的采访，主持人问题辛辣，他说：“现在主流媒体认为您出道时的处女作灵气四溢，后续的作品却很乏力，对此您有什么想法呢？”

对方丝毫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微微笑着说：“你觉得第一部作品里，我漂亮吗？”

主持人愣了一下，认真作答道：“那部电影里你很美。”

女演员轻轻点了一下头说：“这就已经够了。”

蒋济维当时觉得女演员的志气不足，缺少做演员的进取心，如今又能够理解了，拍电影如果能留下属于自己的人生镜头留名影史，至少对演员本人来说就已经足够。毕竟捧花和奖杯只是一时，而影像永远不朽。所以蒋济维想，署名的烟花或许很浪漫，但是对他来说，属于他的这两分钟个人镜头却还要更好。

正在走神的时候，梁颀的信息又来了，应该是电脑给他那边推送了账号登陆通知。

梁颀的信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他说：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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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读者提醒，蒋父的名字和某位大人物的撞了，所以做了一下修改，谢谢那位提醒我的读者朋友！

第30章 30.把金鱼放进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