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济维眼睛一亮:“我可以知道吗?”
梁颀也笑了,与往日那种礼貌的微笑不同,这次带了一点很梦幻的色彩,蒋济维晃了晃神。
梁颀说:“下周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如果顺利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明明时间、地点都没有变化,但是梁颀一呼一吸间,眼前的街景陡然鲜艳了起来,另一种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
梁颀在蒋济维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扬了起来:“嗯,大概是没问题了。”
等快上晚自习的时候,蒋济维正和后桌说着话,这时梁颀走过来,叩了叩他的课桌,对上蒋济维的视线后,梁颀的头朝教室门口偏了偏,示意他可以走了,随后没有多余的话,自己先离开了教室。
蒋济维的后桌讶异地看着梁颀的背影:“他以为自己是陈永仁啊,搞这么神秘。”
说完,后桌继续拿起试卷说:“我们不管他,这个步骤你是怎么解的?”
蒋济维微笑地打断他说:“好啦好啦,我有点事要先走了,这个问题我明天再和你讨论。”
后桌正在兴头上,哪肯这么轻易地放人:“先把这个问题讨论完嘛,就快有答案了。”
蒋济维没有停下收拾的动作:“不行啦,我真的有要紧的事。”
明楠帮腔说:“小蒋都说了他有急事了,你干嘛缠着人家不放,算了算了我和你说吧。”
明楠上次月考的成绩排名又是前三,后桌的注意力因此而转移,蒋济维顺势走人,走之前明楠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并指了一下手机,示意他空下来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蒋济维出教室,在教室门口却没有看见梁颀,猜想他或许是在教学楼底下或者学校门口等待,蒋济维便毫不犹豫地下楼,他们教室在六楼,刚开始蒋济维还在慢吞吞地走,但到了后来,被一种雀跃所驱使,蒋济维越走越快,最后干脆一步跨两个台阶飞奔起来。
正如蒋济维猜想的那样,梁颀立在教学楼的台阶上等他,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棒棒糖,鼓起一边的腮帮惊讶看着蒋济维跑过来又迅速地在他跟前刹车。
“这么急?”梁颀含糊不清地取笑他。
蒋济维嘴硬地抱怨说:“谁说的不要喊王叔过来送我们?再不快点我们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到了片场,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生跑来接应他们。他先是自我介绍说:“我叫万展乐,导演助理。”视线在蒋济维和梁颀之间巡了一圈后问道,“谁是梁颀?”
梁颀朝前走了一步示意,万展乐便看向蒋济维,“这位是?”
蒋济维也上前一步:“我叫蒋济维,来和梁颀一起看看有没有能够搭把手的地方。”
“这样……”万展乐面露难色,“但是之前和赵总沟通的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工资……”
蒋济维连忙摆摆手说:“我只是想来帮帮我的朋友,不收费。”
万展乐注意到,当蒋济维说到朋友这个字眼的时候,那个叫梁颀的男生轻飘飘地望去了一眼。万展乐挠了挠后脑勺,感觉这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但是这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当务之急就是把梁颀送到他该去的工作岗位上。
因此万展乐没有追问太多,把他们带进去,边走边介绍道:“我们这是一个学生剧组,经费不多,很少有人愿意接受我们开的工资,所以赵总说他这边有一个人有大量的片场经验主动提出想来我们组兼职时我们导演还蛮惊讶的。”
万展乐在前面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在听他在讲什么。
“你什么时候有大量片场经验了?”片场很嘈杂,蒋济维拉住梁颀在背后偷偷地小声问他。
梁颀也学着蒋济维那样用气声小声回答他:“我乱编的,他们剧组之间消息又不互通。”
蒋济维很震惊:“到时候露馅了我们两个会不会一起被打包赶出去。”
梁颀全不在意地回答:“哈哈,应该不会吧。”
说这话的功夫,万展乐就把他们带到了执行导演身边,和执行导演简单介绍后对方就给梁颀分配了一些工作。由于是片场刚来的临时工,执行导演没有让梁颀接触剧情,而是将他分进了空镜组。让蒋济维松一口气的是,即使梁颀说经验都是他乱编的,但是工作上起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了解了基本情况,梁颀就借了片场的工作人员的电脑开始做起了场记单,大夜晚,梁颀伏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桌子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再抬起头,蒋济维捧着刚买好的宵夜递给他。蒋济维被临时委派去帮剧组的人清点摄影器材,顺便再打打杂,帮片场的工作人员买宵夜也是工作内容之一,很琐碎。
原本以为大少爷会抱怨片场的艰苦环境,蚊子多、熬大夜或者是大晚上的把他拉来原来是当苦力。但是蒋济维非但没有抱怨,还神色飞扬地朝他分享原来拍一个镜头需要用到那么多的摄影设备。
梁颀被触动了一下,他叉起蒋济维递过来的鱼丸,说:“很有意思吧,拍电影。”
蒋济维还沉浸在这种新奇中,用力地点点头。
还没吃多少就有人喊蒋济维过去帮忙,等忙碌告一段落后蒋济维往梁颀刚刚坐的的地方望过去,他却没有坐在那里了。
蒋济维愣了愣,环顾了一下片场,很快发现梁颀正拿着片场单站在取景器旁边看摄影师拍摄夜晚燃烧的篝火。等这段镜头结束的空闲时刻,梁颀就出神地望着悬挂在摇臂机上的灯,大家都在做各自的准备工作,蒋济维也无所事事地看着梁颀,看摇臂机横亘在梁颀脸上的阴影。蒋济维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沉思了一会,恍然记起第一次见到梁颀时他也是以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望着蒋家门外那盏悬挂的灯。
蒋济维想自己大概不需要向梁颀问出那个秘密的答案了。
第19章 19.feelthewind
在蒋济维初中的时候,经常潜进常远的书房去翻看她那些晦涩难懂的书。
很多书蒋济维其实看不太懂,盲目地跟着故事情节走,和书中的情绪共鸣。有一次他看《山月记》,其中有一个短篇叫《高人传》,情节怪诞,蒋济维看完后做了很久光怪陆离的梦。常远喊醒他,担忧地问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发一身的汗。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常远叹口气,她不赞同抑制孩子的天性,不能将书房锁起来强迫让蒋济维看那些适龄的书,但是她的心里清楚在无法吸收这些思想的年纪读这些书会变得混乱。常远只好威胁他说,如果乱翻她的书,那么答应好下个月去日本给他带的高达模型将化为泡影。
可惜蒋济维一身反骨,常远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会越反其道而行之。等常远发现蒋济维又开始看她的书时,蒋济维正抱着一本《释梦》靠在书架上睡得正香。
常远的大发雷霆让蒋济维对那天看的那本书的内容印象深刻,其中有一句话蒋济维记到现在“构成梦内容的全部材料或多或少来自体验。”
从那以后蒋济维就开始会刻意地记忆梦中的内容,并把它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相对应。
这其中关于梁颀的梦,蒋济维做了三个。
第一个就是梁颀第一次在他们家吃饭,融不进热闹的聊天,梁颀却坦然得像是他在拒绝融入这场谈话。唯独蒋济维注意到梁颀的手指一直在触摸着碗碟边缘,是对这场彻头彻尾的孤立发出的无声抗议。
看上去毫无意义的一个梦。
第二个是在那座假山前,缺少了蒋济维的干涉,在体育老师赶到前,梁颀已经和那三个人打得水深火热,双方的惨烈情况不相上下。非要论个输赢的话,从以一敌多的角度,还是梁颀赢了。体育老师问梁颀有没有事,梁颀点了点头,接着这个动作带动了轻微脑震荡让他晕了过去,头破血流地被送上救护车。
这个梦发生在蒋济维单方面和梁颀的冷战期间,是蒋济维无数次赌气就不应该制止那场冲突时所希望的故事走向。
第三个梦最特别,在这个梦里,蒋宅门口的梁颀和片场的梁颀重叠起来,他们良久地望着那束光源,很突然的,他们搬来直梯,徒手将灯泡打碎,将光解救出来捧在手心上。然后,蒋济维就看见他们捧着那束光换了个方向,朝本应该是游离在画面之外的自己做了一个递出的动作,并说道:“送给你了。”
“送给谁了?”梁颀问。
蒋济维从梦中醒来,怔怔地回看着坐在一旁看着他的梁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