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句道歉并没有得到梁颀的回应,梁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废话真的很多。”
另一个见状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算了算了杰哥。”他的伙伴拉住他劝道。
那个被称作“杰哥”的人恶狠狠地指着梁颀说:“这事没完。”
梁颀蓦然在此时此刻想起这件小事,于是顺带着看了一眼蒋济维的手机屏幕,组队麦是灰色的他在单排。
蒋济维从梁颀走近就开始紧绷起神经,偷偷在心里打好腹稿,要怎么为今天上午的不愉快道歉,又该怎么委婉地说如果缺钱的话他有很多钱可以借给他。蒋济维怕梁颀会立刻走掉,飞速地想好措辞,抬头就看见梁颀正端详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以为他是对游戏感兴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开启话题,蒋济维把手机屏幕往梁颀眼前递了递,问道:“一起玩?”
梁颀的视线从蒋济维的手机上移开,凝视了一会蒋济维看向他的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有一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有事要说?”梁颀问。
蒋济维简直要怀疑梁颀是不是学会了读心术,往往到这个时候,想说的话便卡壳,他的人生经验缺少怎么去坦诚错误,做足了心理建设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等了一会,梁颀的耐心告罄,脸上的探究褪去,不紧不慢地直起身:“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可以,早点睡,保持心情愉快,我的自行车坏了,明天还要一起去上学。”
直到梁颀走远了,蒋济维才反应过来梁颀在暗讽今天他那句睡不好心情就不好的话。一口气梗在喉头不上不下,他抓起手边的靠垫想砸过去泄愤,这人怎么比想象中要小心眼,但是抛掷的动作进行到一半蒋济维想起扔出去的靠垫到时候还要自己捡回来便颓然地停下。
说到底,蒋济维想,如果当时肯好好和梁颀聊一聊就好了。
第16章 16.你等等我吧
实验高中每年临近高考时,都会有组织高二学生去研学的传统。他们这次去的是郊区的山里,美名其曰是避暑,但光是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车上的人就已经热晕了一大半。
蒋济维咬着薄荷糖给自己降温:“我觉得我有些呼吸困难了。”
明楠赶忙拿出扇子给他轻轻扇着风:“你这晕大巴车的毛病还能不能好了。”她顺便给蒋济维举了一个正面教材,“你看梁颀,坐在最后一排还八风不动。”
这辆大巴车充斥着一股暑天的汽油味,在颠簸难行的山路上不断摇摇晃晃,其他同学虽然没有抱怨,但是看表情都各有各的痛苦,能不晕的都是奇人。
蒋济维不信,边说着“不能吧”边往后面看去。
这对同桌自以为小声的嘀嘀咕咕被梁颀尽收耳里,他有所预料地抬眼,正好接住了蒋济维的目光。梁颀面无表情地举起手机,将蒋济维的视线隔绝在外。
真小气,不看就不看。蒋济维回头,将嘴里那颗已经凉到发涩的薄荷糖咬碎,这时一个叫“eli”的用户申请给他隔空投送一张照片,蒋济维以为是同学的恶作剧便点了接受,看清图片的内容后愣了愣。
明楠好奇地围过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照片里的蒋济维头发乱糟糟地翘起来,眼里有骤然对视的茫然,腮帮因为糖果鼓起一边,嘴边的面包屑像是一颗火气旺盛的青春痘。虽然这张照片形象不太得体,好在有脸撑着,有一种滑稽的可爱。
明楠没有顾及蒋济维的面子,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这看上去也太蠢了吧,谁拍的?”
边说,明楠边往这个机位会出现的方向看过去,蒋济维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的探究,“不许看。”
明楠才不管他,从他的肩膀上望过去,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泠泠的眼睛,吓得立马缩了回来,“我靠,梁颀怎么在看着我们。”
因为照片是他发的,蒋济维在心里解释。同时,他对明楠这副样子感到不解:“看就看了嘛。”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明楠心有余悸地说:“很吓人啊。我是不是被夺舍了,怎么会这么怕他,我好像也没这么怕老何过吧?”
怕老何的渊源由来已久。高二刚开学的时候明楠迷恋上了一些花花绿绿的青春杂志,偏偏她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窗户边,老何每次来抓上课开小差的刺头总是能够百分百抓住偷偷把杂志藏在桌肚子里看的明楠。与其说明楠是在怕老何,不如说是怕还没捂热的杂志被老何给毫不留情地给收走了。
还记得明楠第一次被收走杂志在班上大哭,虽然这样很丢脸,但是明楠真的为此伤心,那个故事她还没有看到结尾。后来蒋济维重新买了一本给她,那个没看完的故事有着一个非常烂俗的结局,可明楠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失而复得地故事,特意将它剪下来贴在专门买来的本子上。即便如此,明楠见到老何就想到自己被剥夺的乐趣的惊惧并没有因此而削减半分。现在她说梁颀比老何还要可怕,哪怕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但蒋济维依然并不能十分理解这个程度,梁颀明明什么也没干,哪有这么吓人。
有了刚刚那一出,明楠把转过头的目的也忘记了,又欣赏了会蒋济维手机里的照片,看顺眼之后开始觉得可爱起来,没忍住揪了揪蒋济维的脸,想还原照片中的样子。蒋济维不轻不重地将她那双作恶的手给拍了下来。
下车后明楠去洗手间,蒋济维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着她,看见了因为坐在最后一排的缘故,最后一个下车的梁颀。相比于其他同学大到夸张的登山包,梁颀居然什么也没带,两手空空地从蒋济维身边走过。
明楠走过来,觉得她的好同桌看向梁颀的眼神透露着古怪,忍不住问道:“你一定要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他吗?”咂摸了半天,又恍然大悟道,“刚刚那张照片是梁颀拍的?!”
一向迟钝的女生终于意识到蒋济维和转校生关系的不同寻常,记忆回溯到之前在教室的那次碰面,她走后也没有仔细盘问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是印象梁颀什么时候主动和班上的同学搭过话。
明楠对好友有事瞒着自己感到非常不满,她拷问:“你们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
远处的带队老师已经在吹着口哨催了,蒋济维拉着她走快了些,“先走啦,待会和你说。”
周末来爬山的人非常多,光是举着旗帜的旅游团就堆在售票口五颜六色地排成了长龙,他们无可避免地跟随着人流开始排队。即使还没有真正步入酷暑,但是现在的太阳已经非常毒辣,蒋济维皮肤很敏感,被太阳晒的两颊红红的,此时和明楠撒娇就有了楚楚可怜的意味。
明楠看他这副样子,拿他没办法:“要实在不方便说就算了。”
确实不方便,蒋济维并没有把对方家里的事随便拿出来说的打算,但是如果不透露这个前情,他和梁颀怎么认识就无从说起了。
于是蒋济维只简单解释了句:“他现在借住在我家。”
明楠以为他们充其量只是认识,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立马觉得遭受到了背叛:“这你都能忍住不说啊蒋济维。”
蒋济维顾左右而言他:“再不快点走老何就要来兴师问罪了。”
两个人的姗姗来迟遭到了老何的制裁,他抱着手臂打量着眼前班上最让他头痛的两个学生,做出裁决道:“蒋济维来这队,明楠去那一队。”
他们这次来爬的山海拔不高,但是为了便于管理,老何还是把班上三十个同学分成了两队,分批上山。
蒋济维抬头看了一眼他即将要融入的和明楠分道扬镳的队伍,越过一众幸灾乐祸的人群,看到了在最里面仰头喝水的梁颀。
即使蒋济维人缘再好,在场的人都找好了自己的登山伙伴,都同情地拍了拍蒋济维的肩膀让他自求多福。最后,蒋济维和落单的梁颀组成了一队。
梁颀显然没准备管他,他把喝完的水瓶丢进了垃圾桶就走开了。蒋济维缺少竞技意识,慢吞吞地跟着人流走,等他反应过来时,梁颀已经远远甩开了他一大截。
蒋济维撇撇嘴,也学着他们捡起一根树枝,在原地跳了两下,气喘吁吁地追上老何,在老何旁边装模做样地弯下腰扶住膝盖。
老何见他一个人便问道:“你搭档呢?”
蒋济维还在喘气,为了避免老何察觉出他表情有异,埋着头指了指前方,断断续续地说:“我跟不上他。”
老何虽然不想管,但是学校对每年的研学活动都非常重视,一路上都有学校新媒体部的人在随行拍照,要是被人拍到了这么不友爱的一幕,那他的活动总结还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