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梁见青尴尬地询问,“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
梁颀将桌子上食物的残渣用餐巾纸擦干净,最后包了起来握在手中,没有回答梁见青的话,而是说:“你慢用。”仿佛刚刚刮起的风暴和他全无关系。
蒋济维说:“梁叔让梁颀出来租房子,没有给他钱吗?”
常远对此也感到奇怪:“听说是给了一张足额的卡,至于梁颀有没有用如果没用那么为什么没用我就不知道了。”
蒋济维“咕噜咕噜”地吸着常远给他榨的火龙果汁,眼睛一转,隐晦地问:“我隔壁的那个房间还空着吧。”
猜出蒋济维在打什么算盘,常远看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是的,怎么了?”
蒋济维皱了皱鼻子:“我在想要不要把那个房间腾出来给梁颀住呢?毕竟就算在外面有房子住也不太安全。”
一时间常远不知道是该对梁颀要入住他们家感到犹豫还是对蒋济维居然能有这么为别人着想的时刻感到惊讶。当然,这份犹豫只持续了一会,常远想来非常支持蒋济维认真做出的决定,空出一间房间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倒也不是不行……”常远顿了一会,故意考验他:“你有很多小时候的贴画和手绘在那个房间的墙上,如果梁颀住进来,就意味着要把那面墙给粉刷一遍了。”
这下蒋济维终于踌躇了一下,试图商量道:“不可以维持原样吗?”
常远态度坚决地摇摇头:“邀请别人来家里住就要拿出邀请的样子。”
蒋济维失望地说:“那还是算了吧。”
只有常远知道蒋济维非常宝贝那面墙,每逢新年的时候他都会在墙上增添新的痕迹并和它合影发朋友圈纪念,上面记载着蒋济维所有的成长轨迹,所以蒋济维会因此放弃常远也并不意外。他们安静地用了一会餐,终于,蒋济维闭了闭眼睛说:“算了,我说的这个算了是指粉刷就粉刷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和梁伯伯说?”
自然最后还是常远出面和梁舸说。这顿饭吃完后常远就在蒋济维催促般的注视下拨通了梁舸的电话。
梁舸对沈书陶将那场争执广而告之的行为感到很丢脸,可是常远的提议又能够很好解决当下的问题,有着和常远的这层血缘关系在,沈书陶也不会有异议。所以梁舸只能略带了点狼狈说:“那就谢谢你了。”
考虑到通勤的问题,梁舸顺便为梁颀办理了转学,雷厉风行地做完所有事后,梁舸恍然记起,他通知了老师,甚至通知了沈书陶,却偏偏唯独忘了通知梁颀。
第12章 12.谁来延长折磨
“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同。“梁颀搬进来的那天,常远难得亲自开车接蒋济维回家,在回家的路上这样说道。
蒋济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嗯?”了一声。
常远叹了口气,她和蒋文柏老来得子,对蒋济维视若珍宝,这也导致了蒋济维总是随心所欲,好在蒋济维就算随心所欲也很有尺度,但这一次情况不同,岔子出在梁舸身上,在她和梁舸确认梁颀什么时候搬进来时,梁舸顿了顿。
“瞧我这记性,忘记和梁颀说了。”
常远无语了片刻:“那怎么办?”
“转校手续都办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和梁颀说一下。”
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吧。“万一梁颀不同意怎么办?”
“他也才刚转来这个学校不久,同学间还没有熟悉,能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今晚……今晚我有会,明天我就和他说,你放心啊。”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让梁颀在家里暂住只要你情我愿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因为梁舸的延宕,这个出于善意的安排就变质了,虽然和梁颀只打过短短一个照面,她却不认为梁颀是可以乖顺接受安排的孩子。
想到这里,常远头痛地敲了两下方向盘:“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没想过梁颀心里或许并不情愿搬到我们家。”
蒋济维看着掠过去的街景,由于对常远正在担忧的事情毫不知情,有些莫名地已读乱回道:“也许刚来会不适应,住久了应该就习惯了。”
回到家,梁颀还没有到,常远丢下蒋济维进厨房监工,蒋济维便坐在沙发上准备叫他的朋友汤星闻上号打一把游戏,但不知怎么,蒋济维始终心神不宁,在数次打开排位的界面又叉掉后,终于关上了手机。
这份反常被蒋济维归结为缺少睡眠,他将头仰起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这时大门传来输密码的提示声,蒋济维循声看过去,看着梁颀提着一个被塞得很臃肿的双肩包打开门。
梁颀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他埋头换鞋,将双肩包随手放在地上便走了进来。
很自然的,梁颀抬眼,和蒋济维对视了个严严实实。
就好像前几日在便利店那段不愉快的对话只是一个幻觉,蒋济维毫无芥蒂地朝他摆了摆手:“嗨!”
“嗨。”梁颀回应的语气谈不上热络,蒋济维察觉这和预想中的发展方向好像差得有些远。
常远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着梁颀笑着说:“又见面啦,没有生气吧?”
梁颀对常远倒是很有礼貌:“没有,谢谢你常阿姨。”
“什么生不生气?”蒋济维看看梁颀,又看看常远,“你们在说什么?”
眼下常远和梁颀却仿佛有一层结界,将蒋济维隔绝在外,常远怕接下来的话会吓到蒋济维,支开他说:“蒋济维,去厨房帮帮陈阿姨,她一个人顾不过来。”
“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蒋济维很不满地说,但还是依言慢吞吞地朝厨房挪动。
等确认蒋济维走远后,常远说:“和常阿姨聊聊?”
梁颀看着她,眼神有几分冷淡,他说道:“好。”
怕蒋济维折回来偷听,常远将梁颀领到二楼,是会客室,边上摆放着一台在阳光下发亮的咖啡机,常远问:“喝咖啡吗?”
喝咖啡在法国外公家是常事,梁颀无所谓地点点头。
常远将咖啡豆放进机器中细心研磨,在这个间隙,常远说:“我和蒋济维都不知道梁舸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我们提议让你搬进来真的是出于好心。”
梁颀没有应声。
“作为局外人,我习惯理性一点看问题,父辈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可惜我不能和小陶阐明我的观点,大概如果亲近的人都不站在她那一边的话,她对你的态度会更加雪上加霜。”
梁颀对常远的话开始隐隐感到厌烦,是不是和梁舸沾亲带故的人都这样,以一副我理解你我都是在为你好的腔调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做着违背其意愿的事。他做出认真听的样子,但是开始走神,想起那天他放学走到校门外,梁舸的车显眼地停在路边,他准备径直走过去,但是梁舸的秘书却下车将他拦住,说梁总有事要和你说。
看着梁舸嘴巴一张一合,梁颀得知了自己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课了,他的新学校和居所离这里隔着两个区的距离。愤怒吗?其实并不,有希望才会有愤怒,之前他看到一本书中写:“希望永远是灾祸中最糟糕的一个,因为它延长了折磨”。梁颀想,对于梁舸,他或许已经告别了这份折磨太久。
唯独梁舸在最后以“这都是为了你上学更方便,没坏处”结尾时,才会让梁颀产生积食的感觉,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了胸腔,无法吞进肚子里,也无法从嘴边吐露。
“行了,别说了。”梁颀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