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她的心都要烂掉了。

她紧紧缠抱着她，脑袋扎进她怀里，身体颤抖着，却又不出一声，呼吸急促，温热的眼泪安静地落下，落在殷容的皮肤上，她却觉得有些凉。

……怎么会觉得凉？

殷容猛然反应过来，是因为她的体温太烫，将她热融融地拥抱住，让她也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

沈明雾显然又发起了高烧。

“喂”殷眸看一眼，男人无知无觉地睡着，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将她额发拨弄过去，露出光洁的额，也露出了那一道看起来更为明显的断眉疤。

指尖顺着那道疤痕细细地描绘着。

殷容从小到大没摔过跤，身上一个疤也没有，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伤疤的质感。

微微有些涩手。

触感和她的额头，脸颊，耳垂，锁骨……都不一样。

很神奇的，那道细疤和男人的五官融合得很好。中间没有任何停顿，干净利落，极具美感，略带妖冶的横亘在眉上，就像是上天赏赐的一样，让人很难想象到是男人那么随意划开的。

她想到沈明雾拿那把小刀划开自己的模样右手握着刀，划得是左眉骨，动作干脆利落，手掌从脸前滑过去之后，那张脸便清晰地露了出来。

混着温热又刺眼的鲜血，那双沉静的黑眸，瞬间摄住了她的心神。

话说得那么好听……

说什么是她自己的决容晃了晃她，但她好像还以为她想要挣脱她的怀抱，低喃一声，又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意识到她好像烧到有些神志不清了。

……也是。

她神志清了，还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抽搐了下，那话被打碎了，变成气音。

“……你别走。”她好像没听到她说话，只自顾自地用那气音坚持说，“你现在不想要那道疤了。你还是想要像她。”

殷容动作一顿。

她冷声道：“闭嘴。”

沈明雾是真的听不到。

她的意识极短暂地清醒又模糊过去，浮浮沉沉地落在一片黑色的海。在那里她听到她的声音，来来回回仍是那两句话。

她说她不像她。

她说她不要她。

“现在疤痕修复技术很先进的。”她迷迷糊糊地道，人又抽搐了一下，声音更低，“你会比林承雨还像林承雨……你相信你。”

“……是吗？”殷容顿了顿，问，“你比林承雨还像林承雨，那谁是沈明雾呢？”

“没有人是沈明雾了。”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小声说，“沈明雾不重要。”

殷容道：“你说的不算。”

男人没有再回应。

她被她环抱着，又睡过去了。但身体还时不时地会颤动一下，每颤一下都好像会恢复几丝意识，她用那几丝意识勾住殷容的小指。

殷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总算看到医生慢吞吞地推开了门。

“真辛苦您过来这么一趟。”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阴阳怪气，夹枪带棒。

如此高级的私立医院，不可能拍了铃这么长时间才有人过来。

医生明显是故意的。

她显然不仅是沈明雾的医生，应该还是她的朋友。

一个明明知道自己朋友很难受还半天不过来的朋友。

殷容微微眯起一双猫眼睨她。

她如今上位者的气势很强，虽然拥抱沈明雾的动作是温柔的，也不妨碍她对医生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医生挠了挠头，道：“你这不是想着沈总和您还有话要说……”

“你再不来的话，确实有话要说。”殷容淡淡道，“交代遗言了要。”

“那么夸张？醒的时候，会哭成这样吗？

“放开你。”顾不上再思考了，要马上叫医生来才行。殷容努力推开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又被她拉住了手，她有点急了，回身叱道，“松手！”

“不……”冷汗打湿了她的发，那双雾气蒙蒙的黑眸和她对视，轻轻一眨，眼泪又落下来。她的声音很轻，像被梦魇了似的，喃喃自语，“不要走……你先听你说……唔。”

话还没说出来，人闷哼一声，弯起身子，突然抽搐起来。

殷容倒抽一口冷气，感觉自己也出了身冷汗。被吓的。她只听说过高热的时候会抽搐痉挛，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床头的呼叫铃，连忙“啪”地按了下去。

她的手还拉着她的手，每一阵痉挛就会控制不住地松开一些，然后再握紧，再松开，再握紧……直到殷容反握住她的手。

“……你不走。”她说。她坐在她床边，重新揽住她，声音很轻，“你不走。你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她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眼尾，将那水意抹去，又轻轻地拍着她背脊，发觉她好像又清瘦了一些。沈明雾额头抵在她腿侧，揽住她腰肢，她疲惫地阖上眼睛，情绪好似安定下来点，不再哭”医生“扑哧”一声乐了，然后在殷容微微蹙起的眉之中慢慢严肃下来神情，她轻咳一声，道，“不会的，你心里有数的。现在就给药了哈。”

医生动作很娴熟地处理了药，沈明雾沉重的手臂就搭在殷容腿上，殷容将袖子往上拉了拉，医生便给了一针退烧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