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有孕了。”
“陛下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陛下,父亲不会做这种事的,姑母她也不会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情。”
锦被被楚寒熙无意识地攥得发皱,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头枕。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惊慌失措的呼喊,那声音像是穿透了重重帷幕,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钻进来:“陛下,不好了!姜妃娘娘……娘娘难产……薨了!”
“呼”
楚寒熙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得像是刚从溺水的边缘挣扎回来。
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后背的寝衣也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龙榻宽敞依旧。
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熟悉的盘龙柱,哪里有什么内侍哭喊?
原来……是梦吗。
楚寒熙抬手按在自己狂跳的心脏上,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那剧烈的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梦里姜妃薨逝的消息,真实得让他脊背发凉,连带着四肢都透着一股脱力的酸软。
“姜妃……姜韫兮……”楚寒熙看了眼天色。
他想见姜韫兮,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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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乔鹤龄约的是巳时末,不算太早,足够姜韫兮细细拾掇一番。
她打开妆奁,挑了支珍珠流苏钗,轻轻簪在鬓角,又选了件月白色的软绸裙,领口绣着几枝淡青色的兰草,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剔透。
铜镜里的少女眉眼弯弯,神色雀跃。
“我们家笙笙这是要出门吗?”
姜母端着一碟刚蒸好的桂花糕走进来,瞧见女儿这副模样,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
她将碟子放在妆台上,拿起一块递到姜韫兮嘴边,“这裙子衬得你气色真好,是约了哪家姑娘?”
姜韫兮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母亲,倘若我说不是女子呢。”
“是乔家世子爷。”
“乔家那位吗。”姜母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也好,记得注意安全,湖边风大,早些回家,别让你父亲惦记。”
“知道了母亲。”姜韫兮点点头,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提起裙摆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穿过游廊时,廊下的海棠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也没留意,满心都是湖边的约定。
此时的镜湖岸边,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景致正好。
岸边的杨柳垂下万千丝绦,绿得像被春水浸过,微风拂过,柳条轻轻扫过湖面,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
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乔鹤龄就站在那棵最粗的柳树下,一身月白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如松。
他显然已经等了许久,正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望向通往湖边的小径,眉头微蹙,像是有些焦灼。
姜韫兮放缓脚步,轻轻走上前,唇边噙着笑意:“世子爷怎的来的如此早?”
乔鹤龄闻声回头,瞧见她时,眼中的焦灼瞬间散去,染上几分明亮的笑意,像是被阳光照亮的湖面:“姜姐姐来了,我想着早些来占个好位置,这里的风最是宜人。”
他说着,指了指柳树下的石桌石凳,上面还摆着一个食盒,“我让厨房做了些你爱吃的杏仁酥,想着……你许是会喜欢。”
姜韫兮看着他略显局促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走到石凳旁坐下,笑道:“世子爷有心了。”
风吹过,柳丝轻摇,带着淡淡的花香,将两人的低语轻轻裹住,散落在这明媚的春光里。
林湘本是趁着今日天朗气清,带着丫鬟来镜湖这边散心的。
她手里还牵着一只绘着凤凰图案的风筝,竹骨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正待找个开阔处放飞,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湖边那棵最粗的老柳树。
这一看,手里的风筝线轴差点没攥住。
“小姐,你看!”身旁的丫鬟青禾也瞧着了,压低声音惊呼,“那不是姜家的大小姐姜韫兮吗?她对面站着的……有些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林湘眯起眼,细细打量着。
只见姜韫兮穿着一身月白软绸裙,正低头笑着接过乔鹤龄递来的什么东西,阳光落在她侧脸,连鬓边的珍珠流苏都泛着温柔的光。
而乔鹤龄站在她身前,微微俯身,姿态亲昵得刺眼,分明是只有亲近之人才会有的模样。
风把两人的低语吹过来几句,虽听不真切,那股子腻歪劲儿却像针似的扎进林湘眼里。
她冷哼一声,指尖狠狠掐着风筝线,线绳勒得掌心生疼。
“这姜韫兮还真是胆大妄为。”林湘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扫过四周,虽说是僻静处,但偶尔有游湖的画舫经过,岸边也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在湖边独处,还笑得如此……不知廉耻,就不怕被人看见,捅到陛下和太后跟前去?”
青禾在一旁附和道:“就是说呢!姜家好歹也是名门,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乔世子也是,竟不顾男女大防,传出去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听。”
林湘没再接话,只是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晦暗的光。
也不知道陛下要是知道了这事,她姜韫兮还能不能进宫当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