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车夫道:“你回府告诉夫君,我晚些回去,请他莫要担心。”
二皇子听着她的嘱咐,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直到车夫驾车离开,才向鸿胪寺的大门一摆手:“池夫人,请。”
御书房里,皇帝听了李贵的回禀,将朱笔往砚台上一扔。
“老三昏迷不醒?”他哼笑一声,“朕想过,老三这些年得罪的人不少,或许会在大理寺吃些苦头,但没想到有人竟等不及要他的命。”
李贵道:“陛下,可要奴婢派人彻查?”
“查什么?”皇帝瞥他一眼,“他们既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不怕被人查。”
“可总不能听之任之。”李贵忧心忡忡。
“他们连朕的命都敢要,何况一个废了的皇子性命,”皇帝摇头冷笑,“朕这一口血吐出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按捺不住了……陆停舟说得对,朕若殡天,大臣们有的是主意。”
李贵眉头紧皱:“陛下,若三皇子当真醒不过来,此事又该如何处置?”
“醒不了就别醒了,”皇帝语气冷硬,“以老三闯的祸事,放在寻常人家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本朝尚无皇帝杀子的先例,他若就此不醒,倒是替朕省了这个麻烦。”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不似以往平静。
李贵默然侍立,心里泛起一阵难受。
这种难受不是因为三皇子命在旦夕,而是因为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已开始不安分,而皇帝分明还活着。
皇帝摊开还未批完的折子,淡淡又道:“别难受了,去把玉玺拿来,朕要给中书舍人写的那份圣旨用印。”
李贵恭敬捧来玉玺,交给皇帝。
皇帝拿起手边一封明黄圣旨,展开扫了眼,轻哼一声,抓过玉玺按在了上面。
第285章 心有灵犀,一唱一和
与此同时,池依依正端坐于鸿胪寺内,二皇子的官署中。
往来禀事的官员络绎不绝,瞧见一名陌生女子在此,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池依依面色平静,端起清茶轻啜一口。
二皇子的茶是好茶,那么人呢?是善还是恶?
她不动声色听着屋里人说话,目光落在窗外,好似欣赏院中风景。
日头移至中天,院中的桌椅树影皆缩成一团,如浓墨点涂于地。
池依依心里转着无数念头,忽闻二皇子道:“池夫人,午时已至,与本宫一道用膳如何?”
池依依回过头,只见屋里的官员已经散去,只余她和二皇子两人。
她微微一笑:“不敢劳殿下相邀,臣妇去公厨随意用些便好。”
衙署中设有公厨,为寻常官员提供吃食,池依依说着就要起身,却听二皇子道:“何必麻烦,本宫的膳食已经送来,就在隔壁,池夫人请吧。”
隔壁是间小花厅,桌上琳琅满目摆了十几道菜肴,每一道用金边瓷盘盛着,做得格外精致,显然不是公厨的手艺。
二皇子再三相邀,池依依自知推拒无益,当即在二皇子的示意下落座,从容拿起碗筷。
二皇子的亲随上前布菜,动作娴熟,显见平日皆是如此。
池依依微感诧异,只因二皇子素以礼贤下士、平易近人而闻名,她原以为他会与官员共用公厨,不想在官署用膳竟如此讲究。
二皇子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举箸往桌上指了指,笑道:“池夫人可是觉得本宫用膳太过奢侈?”
“不敢。”池依依放下银筷,“衙署中官吏众多,口味各异,仅凭公厨怕难以照顾周全。臣妇听闻,常有官吏于散值后,宁肯多行半个时辰,也要前往外面的食肆酒家觅食,口腹之欲本是人之天性,又有何可指摘的呢?”
二皇子听她说完,拊掌大笑:“池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本宫却不是为了口腹之欲。”
他轻叹一声,语气转为无奈:“本宫素来不讲排场,但皇子妃总担心本宫在外饮食不佳,每到用膳的时辰总会命人把膳食送来,本宫说了她许多次也无法,久而久之,也只好由得她了。”
池依依轻轻一笑:“殿下与皇子妃伉俪情深,令人钦羡。”
二皇子笑道:“别人说这话尚可,池夫人说这话,未免言不由衷。谁不知你与陆少卿感情深厚,若论伉俪情深,只怕本宫与皇子妃远不及你二人。”
池依依垂眼一笑:“二皇子过誉了。”
二皇子打量着她,忽道:“陆少卿若听说你滞留宫中,恐怕在家坐立难安,池夫人,你说他会来皇城找本宫要人吗?”
池依依笑意不变:“夫君不是不讲理之人,即便真的来了,也是担心我叨扰了殿下,又怎谈得上‘要人’二字。”
“那就好。”二皇子像是松了口气,“只要陆少卿别把本宫当成恶人,也就不枉本宫今日出手相助。”
他笑容和蔼,池依依却心中一凛。
她忽然明白二皇子将她留下的目的。
江瑞年视她为嫌犯,二皇子却出面解围,无论真相如何,在外人看来,二皇子便是帮了她一把。
帮她则等于帮了陆停舟。
二皇子把她留在此处,分明是想守株待兔,等陆停舟主动来寻。
届时两人见了面,不管陆停舟是否情愿,都得承了二皇子这份人情。
这一来二去,只要有心人稍加渲染,陆停舟就会被归为二皇子一党。
这般拉拢人的手段不算精妙,但以二皇子的身份,池依依却不能与他翻脸。
她朝二皇子缓缓一笑,转开话题:“殿下府上的膳食的确精致,改日见到皇子妃,臣妇定要向她讨教这做菜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