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摇摇头，"对了，帮我联系一下张律师，就说我有事请教。"
张律师很快回电。我简要说明了张世雄的情况，问他能否通过法律途径追究责任。
"难。"张律师沉吟道，"境外取证复杂，而且林悦已死，直接证据不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找到张世雄指使林悦谋杀你父亲的证据。"张律师叹了口气，"小柔，我知道你想为父报仇，但有些事...可能永远没有完美的正义。"
挂断电话，我站在窗前发呆。雨还在下，天色越来越暗。办公桌上的父亲照片里，他正微笑着看向镜头，身后是刚竣工的市图书馆他生前最后一个作品。
手机又响了，是徐景明："小柔，我刚收到加拿大那边的回复。张世雄名下有个建筑公司，两年前破产了，但仍有大额资金流动。"
"有线索吗？"
"有个前雇员愿意作证，说张世雄经常提起要报复一个姓周的人。"徐景明的声音透着疲惫，"我正在整理材料，晚点给你送去。"
"不用急，你伤还没好。"我轻声说，"明天再说吧。"
"不，今晚必须给你。"他坚持道，"有些资料...你看了就明白了。"
下班时，雨下得更大了。我站在公司门口等车，雨水在地面汇成小溪，哗哗流向排水口。突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徐景明的脸。
"上车。"他简短地说。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带着淡淡的皮革和木质香氛气味。徐景明穿着深蓝色毛衣，头发微微潮湿，应该是刚淋过雨。他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下显得格外坚毅，下颌线条紧绷着。
"资料在后座。"他指了指，"很厚，回家慢慢看。"
我转身拿过文件袋，沉甸甸的："你看了吗？"
"看了。"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小柔，做好心理准备。"
车子在雨中缓慢行驶，雨刷有节奏地摆动。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有雨声和引擎的轻微嗡鸣。
到家门口，徐景明坚持送我进去。雨太大，几步路就让我们浑身湿透。母亲惊讶地看着落汤鸡似的我们："怎么淋成这样？快进来！"
她急忙拿来干毛巾和我的旧衣服给徐景明换。我匆匆擦干头发，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
最上面是一份泛黄的报纸复印件，日期是三十年前。头条新闻赫然是《城东在建商场坍塌致5死12伤》，配图是救援人员在废墟中搜救的场面。
"这是..."我困惑地看向徐景明。
"张世雄的第一个大项目。"他沉声解释，"当时他是承包商，你父亲是监理。"
我继续翻阅。后面是事故调查报告，明确指出坍塌原因是建材不达标，钢筋和水泥强度均未达到设计要求。而签字确认建材合格的，正是张世雄。
"他偷工减料？"
"不仅如此。"徐景明指向另一份文件，"事故后，他试图嫁祸给你父亲，伪造了监理签字。但你父亲保留了原始记录，举报了他。"
文件最后是一封手写信的复印件，字迹狂草："周明德，你毁了我一生，我必让你血债血偿！"落款是张世雄，日期是事故判决后。
我的手开始发抖。原来这场仇恨始于三十年前的一场悲剧，而父亲从未提起。
"妈！"我喊道，"您知道城东商场坍塌的事吗？"
母亲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桌上的文件，脸色瞬间苍白："你们...怎么找到这些的？"
"所以是真的？"我站起身，"爸举报了张世雄，他就怀恨在心？"
母亲缓缓坐下，双手紧握："不只是举报...那次事故，死了五个工人，包括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女工...张世雄被判了十年，但因为'表现良好'，七年就出狱了。"
"所以他出狱后就开始报复爸？"
"一开始只是骚扰。"母亲回忆道，"打电话恐吓，往家门口泼油漆...后来你爸通过关系让他接不到工程，他就出国了。我们以为事情结束了..."
"直到五年前。"徐景明接话，"他通过林悦和王志明实施报复。"
母亲突然哭了："都怪我...如果当年我没选择你爸，而是接受张世雄的追求..."
"妈！"我震惊地打断她，"这怎么能怪您？是他自己违法犯罪！"
"你爸也这么说..."母亲擦着眼泪，"但他临死前那段时间，总说有人跟踪他...现在想来，一定是张世雄..."
我抱住母亲，感受她瘦弱的身躯在我怀中颤抖。三十年的恩怨，五年的阴谋，最终以父亲的死亡和林悦的疯狂告终。而现在，张世雄依然逍遥法外。
"我们会找到证据的。"徐景明坚定地说，"加拿大那边已经开始调查他的资金流向，尤其是汇给林悦的那笔钱。"
母亲去厨房继续准备晚餐，我和徐景明坐在客厅继续查看资料。后面还有张世雄公司的破产文件、出入境记录，以及他与林悦的通话记录。
"看这个。"徐景明指着一份银行流水，"他在加拿大有个账户，最近三个月取现超过二十万加元，但用途不明。"
"足够雇凶杀人了。"我冷笑。
徐景明严肃地看着我："小柔，这正是我担心的。林悦死了，但他的仇恨可能转向你。"
"让他来。"我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怕。"
徐景明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怕。"
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紧紧包裹着我的手指。我该抽回手的，但鬼使神差地，我没有动。
"徐景明..."我轻声说，"谢谢你做的一切。但我不值得你..."
"别这么说。"他打断我，"你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好。"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王志明的背叛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让我害怕再次敞开心扉。即使面对徐景明这样真诚的感情，我依然畏缩不前。